一时间,城上城下的号角声此起彼伏,马蹄声喊杀声也突然爆发起来,呜嗷呜嗷的,声浪一阵阵传来。
位于九连城南向二里左右的安东城兵马大阵之中,中路靠前的位置高高飘扬着一面安东前锋总兵仇的认旗。
旗帜附近,一脸肃容的仇震海骑马驻足,正在宋国辅等将佐的簇拥下,看着从九连城内冲出的清虏马军。
“大人,鞑子真的出来了,人数至少在两千以上!若让他们冲过来——”
“且放宽心,都督那里都说好了,不等鞑子与我们接战,严省三他们的船队就会开炮!你是用惯了炮的,天佑助威大将军重炮能打多远你还不清楚?”
“卑职并不是担心严副将他们的重炮射程不够,咱们金海镇铸造的重炮比鞑子天佑助威大将军只强不弱。卑职是担心鞑子离我们近了,严副将他们的重炮容易误伤我们!”
正是因为宋国辅接触的多,比较了解重炮,所以他才知道这个年头的重炮几乎没有多少精准性可言。
与此同时,宋国辅的心里,还有另外一层隐忧。
“另外,大人不是不知,我们军中有许多未曾上过战阵的新编营哨,万一有个意外,就凭我们现在强拢起来的这些人马,恐怕登时就散了啊!”
宋国辅的话说得仇震海心里也是一紧。
安东城兵马壮着胆子不断逼近九连城,本来就是扮演猎物,用来刺激或者说引诱城内清兵出城作战的。
只要清兵出来朝自己发起进攻,其实仇震海他们北上首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但若是让清兵马队,硬是冲到了自己们的跟前,甚至跟自己们混战到了一起,那可就麻烦了,一个弄不好就要弄巧成拙。
只见他扭头回望了一下身后有些纷乱的人群,心事重重的说道:
“都督必定不会坐视我等后方生乱。但是,你的担心没有错,绝不能让清虏马队冲进我们阵前。马上传令下去,全军就地结阵,把拒马和大车推到阵前,阻挡清虏冲击,掷弹手、长矛手、火枪手,准备阵前迎敌!炮兵营立刻布置炮阵!”
“得令!”
随着仇震海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一声声尖利刺耳的哨音响起,九连城城南二里地的安东城兵马大阵立刻停止了前进,并开始做出了调整。
一时间,仇震海他们身后的兵马,表面上看起来一片混乱,但实际上每个营头每个兵种,也都知道自己的大体位置,收到命令后,纷纷奔向自己的位置。
因为在北上的路上,仇震海就接到了杨振的命令。
杨振已经告诉过仇震海,等他率军抵达目的地后自己将如何利用他们的到来为济尔哈朗设计一个陷阱。
因此,仇震海已经不止一次对麾下各个营头各个兵种的将领耳提面命,确定了他们各自在迎敌时的位置。
只是,他们面临的毕竟是几年前还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清虏真鞑铁骑,眼下事到临头,自然难免畏首畏尾紧张慌乱。
然而歪打正着的是,仇震海所部兵马的短暂混乱局面,却正好鼓励了巩阿岱及其率领的清虏马甲兵们。
他们就像饥饿嗜血的野兽嗅到了猎物恐惧的味道一样,一个个嗷嗷叫着,或张弓搭箭或夹持长矛或挥舞腰刀,朝着仇震海他们阵前疾驰而来。
身在瀛洲号上的杨振,举着千里镜看了仇震海所部兵马的表现,连连摇头苦笑。
而站在一旁候命的严省三,对于仇震海所部兵马的表现倒是觉得还行。
毕竟仇震海现在所部兵马远非金海镇的精锐,充其量可算作是金海镇三四流的队伍罢了。
就凭这样强拢在一起没多久的队伍,在野外面对清虏大批马甲兵成群结队山呼海啸的冲击,他们没有扔掉武器扭头就跑就已经算是可以了。
“都督,距离差不多了,应当开始炮击了!”
“开花弹吗?”
“开花弹!”
“好,那就开炮吧,再晚一会儿,怕是仇总兵他们的前军要崩溃了!”
杨振话说的很随意,但是做出的决定却是很明确而且很严肃的。
严省三等的就是这一刻,闻令之后立刻吹响了手中的铁哨。
然后,尖利的哨音就像会传染一样,从一艘船传到另一艘船上,此伏彼起,也把开炮的命令传响了整个船队。
率先得到命令的瀛洲号自然率先开炮。
伴随着惊雷一般的轰鸣声和大片白色硝烟,一颗硕大的铁球带着夕阳下依稀可见的尾烟,如同一个扫把星一样,快速从低空掠过,在清虏骑兵队伍的左翼边缘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