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剃发令下,忠州百姓,街市骚然,群情汹汹,民怨几近沸腾,臣等无力约束,乃为众所推,请诛议政府领议政洪瑞凤以正视听,以示王上收回成命之意!”
忠州府尹权澺、忠州防御使李之龙,都是李朝兵曹判书沈器远私下联结的同党中人。
早在杨振出兵夺下镇江堡以及李朝北方二道多地爆发反清大起义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联络了忠州府等地的许多人,密谋在忠州府举兵反清。
他们一度甚至打算在举兵反清之后,出兵汉阳城,来一个清君侧,然后胁迫国主李倧反正归明。
但是,他们这些有点冒险的想法,却被行事更加慎重的沈器远所制止。
沈器远虽然早有废黜李倧的想法,但是却知道眼下的时机不成熟。
李倧即位这么多年以来,提拔起来的心腹亲信势力相当不小。
虽然经过了丙子胡乱的打击,经历了改事清虏的影响,李倧在民间的威信大不如前,可是在其羽翼未去、腹心仍在的情况下,骤然搞什么清君侧,或者行废立,依然困难重重。
特别是在清虏大军包围了镇江堡,金海镇明军与清虏胜负未分,敌我形势还不明朗的时候,不管是清君侧还是行废立,对他来说,都太过于冒险了。
万一镇江堡那边打来打去,最后是杨振的军队败了呢?
一旦如此,他们在汉阳城内或者忠州府摆明了立场举旗反清,那下场自是可想而知。
所以事到临头的时候,沈器远退缩了一步,紧急叫停了权澺和李之龙等人的行动。
而是叫他们继续忍耐,继续潜伏,继续等待最好的时机。
于是这么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虽然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当初沈器远叫他们继续忍耐等待时机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权澺等人在忠州府接到剃发令的时候,却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忍耐下去,他们自己都要剃发易服,成为清虏了!
到了那时候,他们还有什么面目去号召别人反清抗虏?
就这样,借着剃发令送达忠州府城,士民百姓群情激愤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举起了反对剃发易服的旗帜。
同时他们也知道清虏伪帝黄台吉就在汉阳城中,清虏兵马的主力就在京畿道附近,所以并没有公然打出反清抗虏的旗号,而是以反对剃发易服为号召,请求李倧收回成命。
然而他们的这个愿望或者说要求,注定要落空。
因为现在李倧本人都已经剃发易服了,议政府领议政、左右议政、左右参议、左右参赞以及汉阳城内的六曹各衙署判书、参判等等大小官员们,也全都剃了发。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收回成命?
再者说了,剃发易服这个事情是清虏伪帝黄台吉亲自下达的旨意,李倧哪敢说个不字?
所以,权澺、李之龙等忠州府官民百姓请求收回成命的“万民书”,送到了汉阳城内之后,李倧“勃然大怒”,立刻下了“教书”。
不仅免掉了带头人权澺的忠州府府尹职务,免掉了李之龙的忠州防御使职务,而且将他们二人以及在万民书上联名画押的官绅人等,一概定了个谋逆的重罪。
这个当然不算完。
因为消息传到了昌德宫内黄台吉的下榻之所以后,黄台吉同样勃然大怒,当天下午就命令多罗郑郡王济尔哈朗、恭顺王孔有德各带所部兵马以朝人左议政金自点为向导,前往忠州府城进发。
沈器远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非常着急,原本有意想在李倧的面前帮着权澺等人说几句开脱的话,想将抗拒剃发这样的事情推脱给忠州府的士民百姓。
但是当他听说这个事情已经惊动了清虏伪帝黄台吉之后再次退缩了,为了避嫌,也为了自保,最后保持了沉默。
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派人抢先一步出城,快马赶往忠州府城,向权澺等人捎去了一个口信。
沈器远将国主李倧以及议政府诸大臣已经剃发易服,而且清虏兵马即将前往忠州镇压他们的情况,告诉了权澺、李之龙等人。
沈器远建议他们尽快收拾行装,率领不肯剃发降清的人马,放弃忠州府城,一路撤往南方去,最好是联络金海镇派驻在济州岛上的人马,然后渡海撤退到济州岛上。
但是,忠州府尹权澺、忠州防御使李之龙等人,并没有听从沈器远紧急传递给他们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