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其杰是做过夔州府同知的人,同时也是做过霸州兵备副使的人。
虽然这两个职务,都是地方上的佐贰官,可是也越是这样的佐贰官出身,就越是看重一个方案的具体执行,所以是不会轻易被大话,空话所糊弄了的。
也因此,当杨振定下了尽快移民国海的大方略之后,他最关心的事情其实就是接下来的具体办法。
“这样,越先生,你尽快回到登州去,请袁知府以登州水城为址,建立一个隔离区,派人于其中,施粥赈济饥民。不拘男女老少,先选那有家有口的青壮,每日放入三百户,停留其中,静观一日。”
对于杨振来说,疙瘩瘟的传播虽然可怕,但是只要这种瘟疫的潜伏期短,那就可以进行有效的预防。
他可以通过设置隔离区以及留观区,隔离观察一天两天,让那些染病者发作,从而将他们甄别出来,剔除出去。
这个过程虽然有点残酷,但是在药石无效的情况之下,杨振要想拯救更多人,要想执行他的移民辽东战略,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他说完了话,看着越其杰,等着越其杰提出疑问,然后好继续向他做出解答,比如为什么要在相对独立的登州水城设置隔离区,而不是让饥民进入登州府城。
再比如什么叫隔离区,为什么要设隔离区,再比如为什么要先选那些有家有口的青壮,甚至比如为什么是三百户而不是更多,等等。
然而,让杨振感到意外的是,他认为越其杰可能会有疑问的各个方面,越其杰全都没有疑问,唯一提出异议的,却是施粥赈济的问题。
“这个,登州水城么,越某知道,就在登州府城北,其地依山傍海,又有水门水道与海相通。
“虽然其城址在崇祯六年有所损毁,但是墙垣港口与尚在,如今内无驻军,正可以充作都督所说的隔离区使用。
“只是施粥赈济么,眼下登州府库空虚,无粮无银,再加上米价腾贵,赈济饥民,登州府已经无能为力了。”
越其杰说完了这些话,神色有些尴尬,好像自己也觉得将移民赈济的事情,完全推给本来可以袖手旁观的金海伯杨振,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所以,他说完了这个话,就以求助的眼神去看方光琛,希望方光琛帮着解释一下。
果然,方光琛见状,也知道他的难处,当下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有些感到意外的杨振拱手说道:
“都督,登莱巡抚徐人龙徐大人,奉旨援剿流寇去了,临行之际几乎将登莱的人马粮草饷械扫了个干干净净。
“袁知府到任以后,就开始多方筹措钱粮,面向饥民施放赈济,然而袁知府的赈济,除了吸引更多的饥民一批批涌入登州之外,也让登莱的米价涨到了二十四两一石。
“登州府那边钱粮两空,饥民汹汹,袁知府已经束手无策了,现在全靠先大司马袁节寰公在登莱的威望募资支撑,即使每日赈济三百户,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为大局计,此事恐怕还需都督多担待!”
方光琛的话说完,在一边瞪眼等着的越其杰,立刻跟着打躬作揖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此事还需都督多多担待一些!都督对登州百姓之恩,在下回去登州府后,定当广为传扬!”
杨振听见他们这么说,心中简直震惊了,他完全没料到,现在的登州府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方光琛所说的先大司马袁节寰公,指的正是袁枢的父亲,曾经出任过登莱巡抚并在登莱巡抚任上干得十分出色的袁可立。
看来,朝廷选择让袁枢出任登州知府,也是看中了其父袁可立在登莱一带长盛不衰的威望了。
现如今若是换了别人,估计登州府早就乱了。
一念及此,杨振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毕竟登州府若是真的大乱了,对自己并不是好事。
“也好,那就这样办。正好张总兵也在,明日你叫仇副将带船队,跟越先生一起,到登州去,从金海镇的库存当中,运去一批粮食救急。”
“都督——”
张得贵听了杨振的话,顿时有些急了,一边企图打断杨振的话头,一边忙着向杨振使眼色,可是杨振再一次压手制止了他。
杨振不仅没接他的话茬,而且继续说道:“今后每隔两日,本镇即派人过海,送吃食走水门进入,然后将已经静观两日之移民,输送过海——”
说到这里,杨振看了看方光琛,又看了看张得贵,神情肃穆地对他们二人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登莱移民输送过海的时候,运送移民的船只,皆需先到砣矶岛,或者南北城隍岛上停靠三日!
“由你二人,与西路水师袁进部、南路水师仇震海部分工协作,送牢城营上去,尽快在砣矶岛以及南北城隍岛上,设置二次隔离检疫区,唯有停留三天无事之人,方得可以再次登船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