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听了济尔哈朗的这番话,当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最后把目光转移到了孔有德的脸上。
孔有德见状,立刻身体前倾,对着多尔衮一抱拳,说道:“睿王爷心中所虑,也是奴才心中所虑。目前最好的打法,上上策,其实是先造战船,先造水师。”
孔有德已然猜中了多尔衮的心思,因此,他在表弟自己的态度以前,先是表明自己支持多尔衮的一番心迹,随后接着说道:
“只是此法旷日持久,更需要花费大量物力财力,恐怕京中不耐。是以,奴才赞成郑亲王爷所提的建议,可将金海镇走海路北上的援军引诱上岸,尔后与其决战于复州城以北沿海地带!”
说完了这些话,孔有德见多尔衮犹自沉思不语,似乎对自己所说的不满意,当下想了想便又接着说道:
“奴才当年从登州渡海归我大清,对海上行船之情形有所了解。走海路,与走陆路毕竟不同。以现在金海镇之规模,能够走海路北上的援军,一次最多不过四五千人马而已!
“若再去掉其留守金州、旅顺口的人马,去掉眼下被围在复州城里的人马,区区新设一金海镇,又能有多少援军可以北来?!”
孔有德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更加自信而坚定起来。
“所以,以奴才的推算,金海镇能够走海路北上的援军,即便杨振亲至,也必然不会超过五千人!
“而我大清兵,只要设伏吃掉了这五千人,就可以回头以重兵牛刀杀鸡,一举收回复州城!如此一来,对于京中,也可有所交代了!”
孔有德这番话说完,多尔衮依然良久无语。
但是在场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却不住点头,而一向喜欢跟唱反调的饶余郡王阿巴泰,居然也若有所思地保持沉默了。
过了好一阵子,多尔衮终于点了点头,下了决心,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多尔衮下定了决心之后,以往的杀伐决断立刻就展现出来了。
当天的凌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多尔衮就一边派人快马北上熊岳城,传令阿济格率领镶白旗主力南下永宁监城以南山地及海岸潜伏,一边迅速对复州城外的大军进行了重新的部署。
其一,命令郑亲王济尔哈朗、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从迎恩门与复州河之间撤军,前往西屏山东南山岭间设伏。
其二,由他自己,继续坐镇复州城北珍珠河畔的满鞑子大营,统帅着正白旗的主力以及集合起来交给了恭顺王孔有德指挥的大批重炮队伍,等待天亮以后,一如既往地用重炮轰击复州城。
就这样,一张针对复州城所谓海上援军的大网,在多尔衮的指挥下迅速铺开。
而多尔衮想要捕捉或者围歼的对象,即杨振所率的这支走海路而来的骆驼山援军,对此尚一无所知。
当然了,多尔衮所布置的这张网,对杨振几乎注定不会起什么作用。
因为杨振已经知道多尔衮在复州城布置了重兵,知道多尔衮打的是围点打援的主意。
而当天夜里,张臣、张国淦、李守忠等人从李率泰嘴里挖出来的情报,也再一次坚定了杨振的判断。
李率泰被带回他曾经待过的西屏山大营以后,他被战马压断的小腿骨,在这里得到了张臣等人的简单救治。
但是简单的救治过后,张臣等人对他施加的审问手段,却让他恨不得早点死了。
实际上,张臣等人也没采用什么太激烈的手段,就只是将他捆在柱子上,叫人拿着火把烧其左右双手。
正所谓十指连心,双手上的十指被生生烧掉,其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结果,张臣还没有完全烧掉他的右手,李率泰就已经哀嚎着张口服软了。
接下来,痛不欲生的李率泰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道的满鞑子高层秘辛,以及此次多尔衮所统大军的构成与部署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甚至包括他名义上的外祖父饶余郡王阿巴泰与奉命大将军睿亲王多尔衮之间的争执,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闻讯前来的杨振等人。
至于杨振先前从祖大寿那里得到的有关黄台吉的情报,这一次,也通过这个李率泰之口,得到了充分的佐证。
有了这些情报,配合上自军先前的侦察结果,杨振及其随行将领对复州城外的满鞑子军队,以及熊岳城、盖州城一带满鞑子的布防情况,已然了如指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莫说杨振派人去召集的海上援军并没有真的到来,就是海上援军真的来了,他也绝不会自投罗网一般地把援军用在复州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