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兄弟对自己有意见他根本不怕,而且越是有意见,他们老祖家将来在黄台吉一系里的地位就越稳固,也就越安全。
当然了,这是他现在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祖泽润面对多尔衮的呵斥,完全不在意,而是叩首说道:“睿亲王爷训斥得对。不过,奴才所言,皆是出于公心,并非贪生怕死。
“另外,续顺公沈志祥虽然远在金州城内督造战船,可是续顺公沈志祥的嗣子沈永忠,却随同正白旗汉军梅勒章京达尔汉,押运重炮,来了军前。
“而这个沈永忠,却与松山总兵杨振的新婚夫人,是姑舅亲,表兄妹。仇震泰的遗孀沈氏,正是正白旗汉军甲喇章京沈永忠的姑姑。”
祖泽润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说得在场的满清显贵们目瞪口呆。
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不仅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正白旗汉军甲喇章京沈永忠与杨振沾亲带故错综复杂的关系,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祖泽润这个平时人畜无害不显山不露水的兵部右参政,居然对这种事情这么熟悉。
“祖泽润,你这个兵部右参政,当得倒是称职得很呐!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沈永忠叫来听命吧!”
就在大帐中的高官显贵们对祖泽润啧啧称叹的当口上,黄台吉立刻做出了决定,叫人去传沈永忠。
过了一阵子,有人在大帐外向黄台吉报告沈永忠带到了,黄台吉立刻命他进来。
很快,一个长得高大魁梧、年约二十多岁的矫健汉子,掀开大帐的棉帘子,走进了大帐中。
见到满大帐的满洲王公权贵,这汉子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快走了两步,在人群边上摔了摔马蹄袖,迅速跪了下来,口中说道:
“奴才正白旗汉军甲喇章京沈永忠,叩见大清皇上万岁爷,叩见睿亲王主子爷。”
他一边说着,一边先朝黄台吉盘腿坐着的罗汉床方向磕了头,然后又就地转向,朝着黄台吉手第一位的睿亲王多尔衮磕了头。
原来此人正是沈永忠。
对沈永忠来说,黄台吉那是大清国的皇上万岁爷,他当然得跪拜磕头,可是端坐在黄台吉下首的那个睿亲王多尔衮,他也得罪不起,也得跪拜。
因为那人是他的主子,或者说是整个正白旗汉军的主子,对他们同样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对此,他很有一些不解。
类似沈永忠这样的人,早习惯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说法,可是他们弃岛上岸以后,到了满清那边,规矩却并非完全如此。
除了大清国的皇上黄台吉这个最大的主子以外,他们还多了一个正白旗旗主多尔衮这样的主子。
其中最让沈永忠他们这一帮子人提心吊胆甚至有点无所适从的是,这个大清国的皇上与他们的正牌主子爷睿亲王多尔衮竟然颇为不睦。
他们当初上岸,想要投降效忠的可是大清国的皇上黄台吉,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汉军旗人,而且是正白旗的汉军旗籍。
别的旧汉军队伍,早习惯了满清的各种规矩,包括三顺王的队伍,也都已经满清的各种陋俗。
可是刚刚跟着嗣父沈志祥上岸投降才一年多的沈永忠,却总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总是担心自己行差踏错,从而给自己,也给自己的家族招来杀身之祸,因此行事格外小心谨慎。
“沈永忠,你可听说过杨振其人?”
沈永忠正想着眼前这些个贵人因何传唤自己进来,就听见坐在罗汉床上的大清皇上黄台吉说话了。
“这个,奴才也是这次随军前来松锦的路上方才听人说起,方知此人乃是南朝松山城的总兵官。”
沈永忠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谨慎地这么回答了。
“那你可知道,这个南朝松山总兵官,现如今却是你的姑表妹夫?”
“啥?!姑表妹夫?!”
沈永忠被黄台吉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问话给吓了一跳,一时瞪大了双眼,既不知黄台吉所云,又有点害怕与这个杨振真沾上什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给自己惹来麻烦。
所以,他一听黄台吉的话,先是惊诧莫名,紧接着就矢口否认:“皇上,主子爷,奴才与那杨振从无联系,毫无瓜葛,更不是什么姑表亲,也没有什么姑表妹夫!”
“哈哈哈哈——”
看见沈永忠既不知情,同时又矢口否认,黄台吉也是难得地从方才的愤怒气闷之中摆脱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那朕问你,仇震泰可是你的姑父?仇震泰的遗孀沈氏,可是你的姑姑?仇震泰的长女仇氏,可是你的姑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