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宁肯借着设立督理军法处的机会,让杨朝进名正言顺地出来参与一点松山的军务,也不愿意在关键时刻冒一点风险。
对于杨振的安排,在场的诸人自然无从反对。
因为杨朝进本身就是皇帝派来的监军内臣,现在松锦前线大战在即,由监军内臣来督理军法,正是杨振大公至正的表现,谁又敢于反对呢?
当下下午的军议结束,整个松山城迅速行动了起来,西门、南门、北门关闭,各门守城的将士上城,充当援兵的人马则枕戈待旦,就等着满鞑子来攻了。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松山城的西门外,出现了满鞑子镶白旗的巴牙喇游骑小队,在城外驻足观察许久之后,消失在了沉沉暮色之中。
到了晚间,李守忠从东门外悬吊入城,给杨振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都督,傍晚时分,满鞑子在小凌河北岸的大军里面,除了镶白旗的旗号之外,又出现了许多种旗号。卑职认得其中至少有满鞑子的镶黄旗,至于其他几种什么皂镶黄、皂镶白的旗号,卑职从未见过。想来当是都督之前所说的满鞑子汉军八旗之类的人马!”
李守忠一见到杨振,立刻行了军礼,把自己率队绕道侦察所得的消息,一口气报告给了杨振,最后见杨振点了头,然后又说道:
“满鞑子已经派了多股人马过河,眼下小凌河以南,从吕洪山外围到娘娘宫附近,整个松锦之间遍布满鞑游骑,咱们与乳峰岗、水手营、止锚湾船营的联系已经断了!如果不是夜色掩护,卑职恐怕也难以顺利回来!”
杨振听李守忠这么说,心里暗暗有些懊悔当初叫人拆除了松山外围的那些屯堡墩台,搞得现在满鞑子一来,就可以直抵松山城下,自己这边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是这个懊悔只出现了一下,就很快消失了。
拆除松山城外围的那些拱卫城池的屯堡墩台,在当时完全是无奈之举。
当时如果不拆的话,他一无足够的兵力驻守该地,二无充裕的物力增筑瓮城,从长远看,不仅那十几处墩台迟早保不住,就连松山城的防御也无法得到加固。
这么想想,他也就随即释怀了。
“娘娘宫是否已被满鞑子占去?”
“还没有。至少卑职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不过,娘娘宫那里留守的人马,还有小凌河南岸直到河口附近那几座望楼上的人马都已撤回水手营,那几座望楼也已经被俞都司的人马放火烧掉了。”
“烧掉就烧掉吧,烧掉也好,免得留给了满鞑子使用。”
杨振一边消化着李守忠带回来的消息,一边斟酌着对他说道:“去向李禄传令,叫他派几个人,到娘娘宫一带守着。鞑子若是派人去占娘娘宫,叫他们速来回报。”
说完这个,杨振又对李守忠说道:“传完了命令,就把跟你出去的人马,全都撤回来吧。咱们且看看满鞑子接下来的动静再说。”
听了杨振的吩咐,李守忠行了礼,转身去找李禄传令去了。
杨振对松山城的北面、西面、南面几个方向,并不是太在意。
就算满鞑子像上次围攻松山的时候一样,把大军连营扎在小凌河以南,甚至抵近松山城西北,他也并不担心。
北门外有河流阻隔,西门、南门又有新修的棱堡瓮城,上面还有射程最大的重型红夷大炮,满鞑子即便重兵云集,短时间也攻不下来。
相反,松山城的东面,却是杨振本人内心深处最为在意和担心的。
他担心的不是东门本身,有了棱堡炮台,有了大批冲天炮加持,他根本不担心满鞑子来攻东门。
他真正担心的是东门外直达海岸的开阔地带。
松山城虽然距离海岸并不远,可是即便如此,从东门出发,不管是到小凌河口的水手营登船,还是到仇震海的止锚湾船营登船,中间都相隔着十里左右的路程。
那里没有陡峭险峻的山势,也没有茂密幽暗的森林,最多的是开阔平坦的沿海平原和沼泽地带,其中有几个地势突出但是面积不大的沙土丘,还有几片稀疏低矮的树林子。
除此而外,就剩下遍布其间随风倒伏的高草、灌木和芦苇丛了。
若是松山城和海岸线之间的开阔地带,被满鞑子的大军阻断了,那么对杨振的影响就比较大了。
到那时,他想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松山城,率队乘船出海,然后沿着海岸南下,可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好在他叫李禄带着人马挖掘埋设的断断续续的密道,在暴雨洪水肆虐破坏之后,经过大力清淤抢修,仍旧保持着畅通。
只是那一条时而隐于芦苇丛中,时而隐于地面之下的断断续续的地沟密道,太过狭窄低矮,未必能让一两千人从中顺利通过。
即便可以的话,恐怕也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