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阁把杯子端起来满敬了一个,道:“所幸奶奶身体康健,爹娘也好。这几年回家老是来去匆匆的,好像从大学毕业后都没能好好陪陪你们,我已经把现在的那个工作辞了,准备休息一阵,想想自己该干啥再。”
李思齐道:“皮娃你已经大了,做的事情我们也搞不懂,你要自己拿稳平仄,我们虽帮不上你,但是也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这几年你还一直在给家里汇钱,比村里其它出去打工的娃都汇得多,我们也一直给你存着的,明我把卡给你,你看着花,但是人还是要有立身之本,你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得,总还是要做事的。”
白素芬一向宠爱孩子:“幺儿刚回来你就这些,慌倒往外头撵我儿,我倒是觉得先休息一阵子要得,先把身体养好,你还怕凭幺儿的本事找不到吃!幺儿在渝州拿两万多一个月,比你老头一年都挣得多,休息一下又咋个嘛!”
奶奶也凑热闹:“我咋觉得乖孙这次回来又瘦了,没得时候胖乖胖乖的好看。”
李君阁一脑门子黑线,自己的身体好得不要不要的,虽然在渝州当菜鸽子不敢乱跑,但是每还是要在跑步机上整一万米的。
赶紧道:“嘿嘿嘿,老妈,奶奶,我身体好得很,主要是心累,渝州闹腾得很,没我们这里清净,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白素芬就:“那是,我们李家沟山好水好,村里好多长寿的老人,腰腿利索得很。电视里外头大城市雾霾凶得很,出个门人人都拿口罩遮起的,都跟棒老二一样,哈哈哈。”
“棒老二”就是以前山上的土匪的代称,出门打家劫舍时经常蒙着面巾以防被记住相貌,在渝州时还不觉得,顺着老妈的形容一想,还真的很好笑。
李思齐道:“我就是顺口一提,皮娃从就没让我们操心过,这点我还是放心的。赶紧吃鱼,喝点汤。”完呡了一口酒又:“回来歇一哈也要得,明记得去看哈四爷爷,还有几个叔伯长辈都要走到,不要在外头晃了几年把礼数忘了。”
李君阁赶紧:“那是应该的,明可能要被留饭,你们就不要管我了。”
白素芬道:“酒还是要少喝点,多陪陪他们摆哈龙门阵,尤其是你四爷爷一个人住祠堂边上,他脑壳里头的东西我们都搞不懂,摆都摆不到一堆,平时净是听我们,他都笑眯眯的不开腔,这哈你回来了,你们两个大学生可以聊。”
四爷爷跟李君阁的爷爷是亲弟兄,现在是李家沟辈分最高的长辈了,四三年毕业的南京教育学院正牌大学生,时候读的是四书五经,文字功底非常深厚。
李君阁时候也跟着四爷爷学到十二岁直接上的初中,相当于半个子弟。所以李君阁全家对四爷爷都非常敬重,别人都还好,四爷爷必须是首先要拜望的。
李君阁立刻问道:“四爷爷今年九十四了?”
老辈人都讲虚岁,所以奶奶:“大哥今年九十五了,八月份该要办场大寿的。”
白素芬道:“谁不是呢,唉,思远老哥都不在身边,连君楼都不晓得今年能回得来不,儿子孙子不在身边,办得再热闹心里也不见得高兴啊。”
思远是四爷爷的儿子,君楼是四爷爷的孙子,七几年去了美国,在那边开枝散叶,四爷爷是老辈人,不愿意漂洋过海,因此退休后就在李家沟老宅呆着。
李君阁道:“思远老叔如果回不来,这场大寿就我家来办呗,反正今年下半年我肯定都在村里,到时候就我们起头,好好办一场。对了,老爷子身子骨还好?”
李思齐笑道:“你四爷爷那身板叫人不得不服气,去年开春还跑碧峰山上去放铳,搞了一个兔子七斤多呢。现在大家都把他看得紧,不准他再往山上跑了。”
白素芬道:“后来倒是不上山了,改下水了,夏每还要在五溪河游四五个来回,没事打个鱼摸个虾什么的,精神健旺得很。”
李君阁道:“那就好啊,我明去看看他去。”
一家人吃过晚饭,又闲谈了一阵子,各自歇息。
李君阁一个人拖了一把躺椅在院子里躺着看,在没有光污染的李家沟,穹上挂满繁星,一个赛一个的明亮,一道弯曲的星河从空一头拉到另一头,四野蛙声阵阵,虫鸣唧唧。
李家沟在群山环抱之中,宁静安详。
李君阁抱着自己的茶杯,心情无比的安然,望着东边山上刚刚露头的月亮,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首诗:“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