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王国是鲛人统治的国度,王城位于海底,由海量的珊瑚、贝壳和珍珠打造。
主体建筑形状特殊,像一枚巨大的砗磲。边缘延伸出数座珊瑚构筑的长桥,尽头连接城堡,拱卫王城,是城池重要的守护力量。
王城外部座落屏障,晶莹剔透,似透明的薄膜。
城内道路四通八达,建筑五颜六色。
房屋沿水道高低错落,墙壁镶嵌珍珠和宝石,浮动大片彩光,照亮海底,恍如童话世界。
昔日的王城热闹非凡,海底居民群聚在此,鲛人和水妖的船只络绎不绝。种类繁多的货物运往城内,吸引来自各族的商人。
每有船队抵达,城外都会有临时商市。等待市货的队伍和城民排成长龙,夜明珠悬浮水中,映出人山人海,可谓盛况空前。
自从鲛人同西部王国扩大贸易,运来珍惜的糖和酒,王城商贸愈发繁荣。
船队抵达后,各族商人火急火燎,不等货物下船就扯开嗓子叫价,唯恐落于人后。
王城内的商人也不甘示弱。利用地利和身份之便,他们达成默契,轮番守在商船的停泊处。每次都能及时得到消息,交易到最顶级的货物。
短短数月时间,王城税收就攀上一个新台阶。
若继续发展下去,鲛人同西部王国的关系更加紧密,结成同盟也并非虚话。
奈何风云突变,鲛人王子和公主为王位爆发战争,鲛人之主参与其中,宣称迦芙纳是背叛者,驱逐她,甚至想杀死她。
这样做的结果不仅引发海洋动荡,闹得人心惶惶,还使得贸易中断,大部分鲛人和水妖的船只被拒绝往来,无法再停靠西部王国海港。
繁荣的贸易骤然断绝,王城商市门可罗雀。商人们唉声叹气,对今后的日子充满担忧。
“不仅是白船城,听说半兽人的港口也在关闭。”
“迦芙纳公主不知所踪,传闻去了陆地。深海鲛人不承认帕斯卡利王子,正在和王庭对峙。”
“帕斯卡利王子重伤,依靠陛下才能活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明白,为何陛下要如此偏心。”
“我也是一样。明明公主殿下更加强悍,依照鲛人的传统,她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西部王国的国王在庇护公主殿下。”一个小个头商人左右看看,尖尖的颅顶让他看上去颇为滑稽。
“你从哪里听说”之前谈话的商人转过头,他们身材魁伟,五官硬朗,脸颊和额头覆盖鳞片,满嘴锋利的獠牙。
“莱诺的船刚刚归来,消息就是从他的船上流出。”小个头商人压低声音,貌似不想被更多人听到,“自从白船城封闭港口,绝大多数商船都被拒绝,唯有他的船能来去自如。他的水手这样说,应该十分可信。”
商人们面面相觑,都是心头一沉,感到事情棘手。
“西部王国也要参与进来”
“并非没有可能。”
“难道要发生王国战争”
商人们越想越是心慌。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当即无心再聚,接二连三走出酒馆,忧心忡忡返回家中。他们准备同家人商议,是否该马上离开王城。
“陛下态度坚决,帕斯卡利王子却难当重任。深海鲛人不会轻易妥协,即使没有外部力量,鲛人也会发生内乱。”
经验丰富的商人做出判断,决定举家迁徙,尽快返回海龟族群,避开即将到来的战祸。
“鲛人开启杀戮,海洋会被染红。不想遭到波及必须马上离开。”
商人们各自行动,抓紧动身搬迁。
城内商铺接连关闭,曾经的繁华不见踪影,日复一日变得萧条。
唯独酒馆不曾改变,每日里门庭若市,酒客络绎不绝。只是大多数人心情不佳,三句不离战争,头顶阴云密布,个顶个愁容满面。
这一日,酒馆刚刚歇业,最后一名酒客离开,店主正将关闭大门。
城内忽然传来海螺声,一支车队穿过城门,径直前往鲛人之主的宫殿。
打头车辆由水晶打造,车身呈流线型,车轮的位置以长橇代替,表面雕刻精美的花纹。
拉车的全是体长三米的海马,尾部卷曲,头顶和脊背凸起骨甲,甲顶竖立尖刺,顶端闪烁寒光。长管状的吻不断翕张,现出一圈圈三角形的尖牙。
巨鲨骑士手持长矛拱卫车辆,摆动有力的尾部,加速游过城内。
队伍经过头顶,酒馆店主立即退后,恭敬地低下头,显然已经认出车中人的身份。
深海水晶蕴含能量,数量稀少,除了鲛人王族,唯有大祭司才能这般奢侈。
队伍经过城内,没有片刻停留,很快抵达王宫。鲛人之主提前得到消息,派遣近臣在宫殿前等候,恭迎大祭司到来。
海马停止前进,车身落地,车门从内推开。
立即有奴仆跪在车下,大祭司戈乌里踩着奴仆的背,出现在众人眼前。
王国大祭司素来神秘,极少在人前露面。
体内流淌鲛人血液,戈乌里却没有鱼尾。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容貌俊俏,身形纤细,上挑的眼尾予人阴森之感。
“大祭司阁下,陛下知晓您到来,命我前来迎接。”大臣恭敬行礼。见到戈乌里的次数越多,心中的恐惧感越强。直接体现就是他目光低垂,压根不敢直视对方。
“带路。”戈乌里声音低沉,同柔美的外貌大相径庭,形成鲜明对比。
大臣不敢迟疑,立即在前引路。
巨鲨骑士没有跟随,目送戈乌里进入宫殿,各自竖握长矛矗立原地,除了轻动的长发,和雕像别无二致。
戈乌里和大臣穿过走廊,两侧的守卫恭敬致意。几名仆人迎面走来,相隔十多步就侧身避让,手捧金盘靠墙站立,头垂得极低,下巴几乎抵住胸口。
戈乌里目不斜视,脚步声近乎于无。
走廊尽头是高耸的殿门。门扉莹白,镶嵌珍珠宝石,以金片托起,组成鲛人王室的图腾。
门前守卫交叉长矛,拦截住帕斯卡利。
鲛人王子刚刚伤愈,正准备向迦芙纳复仇,不料被鲛人之主冷落,连续几次求见都被挡在门外。
“父亲不愿见我”帕斯卡利脸色铁青,对着守卫咬牙切齿,几乎要控制不住火气。
“殿下,您在做什么”
声音从背后传来,帕斯卡利顿时一惊,倏地转过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大祭司。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暴躁的情绪顿时熄灭,只余满心惶恐。
“大祭司阁下,我希望见到父亲。”帕斯卡利面带苦涩,声音发哑,“可父亲不愿见我。”
“您的伤已经好了”戈乌里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询问起他的伤势。
“已经痊愈,我随时可以战斗!”帕斯卡利按住伤处,那里已经结痂,只是痛苦依旧存在。像是烙印在他的灵魂中,永远无法消失。
看到他的表情,能轻易猜出他的想法。
戈乌里摇摇头,轻蔑道:“殿下,胜利送到您面前,您却满盘皆输,需要陛下相助才能活命。陛下此时不愿意见您,您也该聪明一些。”
这番话相当不客气,完全是指着帕斯卡利的鼻子骂他无能,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换成其他人,帕斯卡利定会勃然大怒,拔剑杀死对方。可眼前是戈乌里,王国大祭司,他只能羞愧地低下头,攥紧双拳,强压愤怒和不甘,生生咽下这份羞
辱。
“您不是迦芙纳公主的对手,这是明摆的事实。着急上战场,只会让您的父亲再次失望。”
“父亲已经剥夺迦芙纳的封号,她不再是公主。”帕斯卡利沉声道。
“王旨和现实是两码事。正如您的继承人身份,哪怕有陛下支持,深海鲛人一样不会承认。”戈乌里蔑视帕斯卡利,嘲讽毫不遮掩。
他向来是这种态度,帕斯卡利深深怀疑,既然看不起自己,为何要支持父王选择他做继承人
“很难理解吗”戈乌里看穿鲛人王子的想法,在他面前,帕斯卡利没有任何秘密。他也不屑欺骗对方,直接道,“除了您和迦芙纳公主,陛下没有第三个孩子,这就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