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倒是看破了尤三姐的这小手腕,但是也不说破,当下就起身相让。
于是薛蟠与尤三姐分持黑白重下,然而不过舟行六、七里,薛蟠的棋就已经输了。
只听尤三姐清脆道:“薛大爷还要再战吗?”
薛蟠自然不肯轻易服输,回答道:“这样大事自然不能一局而定,需得五战三胜方显公正。”说这话时,明眸望向篷窗边的张原。
张岱笑道:“燕客的棋哪能与介子比,互有胜负,那是吹牛。”
张萼面不改『色』道:“介子授我三子我胜得多,授二子我负得多,这岂不是互有胜负,这局我是大意了,是我贪看你美色,所以才输了,待我们再来下过。”
尤三姐面泛桃色,将手里一枚白子轻轻丢回棋罐,先是眼望了贾琮一眼,然后才回过首来回答道:“那小女子就再向薛大爷请教一局~”
看着二人继续,但是就这水平贾琮却不耐烦再看,于是笑道:“你们慢慢下,我有些倦了,先回舱室歇歇。”
薛蟠与尤三姐下棋时,贾琮回到自己舱室自拟了一题『春』秋经义题,用了大半个时辰写了一篇经题八股,船身微摇,隔舱敲棋笑语不断,不觉倦意袭来,就伏在小案上小睡片刻——
香菱轻轻收拾好笔纸,又把磨好的墨洗掉,然后拿起一本诗集缓缓而读,一主一婢相得益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琮睡的正香,突然只听舱外薛蟠连叫:“十五郎,十五郎醒了吗~”
香菱忙出去小声回话:“薛大爷请小声点,我家十五爷还在睡着呢。”
“哦,如此也罢了,原本还想与他讨个注意的……”
这时贾琮已经完全醒了,于是直起有些发酸的腰说道:“请薛大哥进来吧。”
外间听见贾琮的声音,薛蟠立刻绕过香菱,边进舱室边大声道:“妙极,妙极,这尤三姐果然与众不同,真真是求之不能得倍感珍稀。”
然后不待贾琮说话,又自顾大发感慨道:“这世间美女都藏在深宅大院,我等想看一眼都难,天教有这一等如尤三姐般奇女子女子,既美貌又多聪慧,与我等正是才子佳人般配。”
贾琮摇着头笑:“薛大哥,你倒是大言不惭,敢称才子,难道是钱财的财吗。”
薛蟠嬉笑道:“难道会写些臭八股、歪诗词就是才子了?我吃酒斗牌、射箭走马、挝鼓唱曲、拨阮投壶,样样来得,岂不能称作纨绔才子!对了,我这叫做视功名如粪土,不像你一心只想着科举做官。”
这时外面贾琏正好也走了进来,与贾琮对视了一眼,然后二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琏笑道:“蟠兄弟,声色犬马你找哥哥我就是了,何必在这儿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难道真有正经官让你做你还不做了?只不过琮弟的天资我们是羡慕不来的~”
薛蟠听了顿感无奈,说道:“谁说不是呢,只不过说着玩笑罢了,刚才与尤三姐下棋,我尽然一败涂地一盘也不能胜,现在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出和她再下了;然而我却敢说,只要十五郎去下,就算尤三姐能赢只怕多半也是故意要输的。”
贾琮笑道:“薛大哥这话说的,难道说你已然放弃不想赢取美人芳心了?”
薛蟠道:“玩不过她,这女子太聪明,我薛大官人喜欢妇人,但是我也不喜欢被妇人耍着玩~”
说到这里薛蟠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换了一副面孔瞪起眼睛说道:“只不过我还真是不信了,我薛大官人就这样拿一个美娇娘没办法了!先说好了,我知道她只怕是对十五郎你有些意思,但是我们兄弟就公平竞争,绝不许为一女子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个琏二哥来做证!”
贾琮无奈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薛大哥要赢得芳心我自然祝福。只不过可不许使下三滥手段,强抢啊、下药什么的,怎么说都是亲戚不是。”
薛蟠脸上一红,笑骂道:“胡说,我薛大官人纵横欢场,何时做过那种事,我最多准备用银子砸,屡试不爽,这次我同样多准备金银珠宝,我就不信还要女子不爱这个的,再说我们江南之行时日旷久,十五郎虽占了些先机,但是我就不信这次还赢不了你,只别怪我太俗就是了~”
“就是比银子,你还以为你能比的过十五郎不成?”贾琏这话一说,薛蟠立刻就哑口无言了。
要说薛家的底蕴肯定要高过贾琮,但是那不是薛蟠一人的,甚至薛蟠都还不能完全做主,这样比较还真比不过贾琮的现银子多。
“我一大俗人拿银子砸人,十五郎一大秀才,很快还要做举人老爷,岂能做这样的事!”说完这一句,薛蟠立即又转头对着贾琮嬉笑道:“十五郎你说我说的可是?”
贾琮顿时无语了,这薛蟠千里迢迢下金陵,名义上是打理家族生意,但是以贾琮看来,更是为六朝金粉、花天酒地而来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