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永远是最折磨人的。
司马懿人老昏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司马昭却坐卧不安,一整夜都不眠。
而司马师却如往常一样安睡。
正始十年正月初七,拂晓,司马父子三人走出病房。
阁廊上、圃园间,密密麻麻的站着青壮汉子。
服色不一、年纪不同,彷佛是市井中的人全涌入司马府中。
左臂上系着相同的红布,彷佛血染的一般。
虽然没有武器盔甲,但他们眼中的杀气、煞气、死气足以表明他们的心志。
尚在昏沉的司马昭顿时惊醒过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自己这兄长何时养了这么一群死士的?
司马懿也是眼中一亮,大笑道:“此子竟可也!”
司马师拔出腰间长剑,斜指天色未明的天空,“起兵!”
伴随这一声怒吼,洛阳上空的阴云更加剧烈翻涌起来。
父子三人兵发司马门。
司马门守军还未清醒便被控制。
此时蒋济、司马孚也堪堪赶来。
“武库!武库!”蒋济气喘吁吁道。
司马孚泪流满面,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伏,“皇天在上,我司马氏不得已而起兵,只为拨乱反正,人神……”
“叔达大事要紧。”誓言还未说完,就被司马懿打断了。
蒋济弄来一辆轺车,司马懿上车之后却向司马师道:“同乘!”
司马师毫不犹豫的上车,扬起缰绳,“驾!”
两千余死士紧随其后。
皇城在西北,武库在东北,中间隔着大将军府。
司马懿司马师共乘一车,直奔武库而去。
但正月时节,洛阳拜访亲朋好友之人络绎不绝,也许是天意使然,司马懿、司马师的车驾正好被堵在大将军府之前。
司马师当机立断,跳下车挥剑驱赶人群。
此时大将军府敌楼之上,曹爽帐下督严世拉动重弩瞄准司马懿,却被副将孙谦拉住,“事未可知也!”
反复拉扯三次,重弩终未射出,而司马师驱赶了人群,死士护着车马冲过这道最后的关卡。
占据武库之后,三千死士披甲持刃,司马懿召来高柔王观,以司马孚、司马师守司马门,以司马昭领兵入永宁宫,求取郭太后罢免曹爽党羽的懿旨。
拿到诏书之后,司马懿笑言:“文惠今日当为周勃!”
遂以高柔代行大将军之事,接管城中禁军。
以郭太后懿旨命桓范行中领军事。
桓范接近曹爽,原本也只是为了接近权势而已。
在曹爽集团也没得到重用,以他的性格,自然是有怨气的。
正欲应命,其子力劝桓范,言皇帝在曹爽手中,大有可为。
桓范不顾属下的劝阻,执意出城奔高平陵而去。
蒋济惊慌失措道:“智囊往矣。”
司马懿不以为然道:“爽与范内疏而心不及,驽马恋栈豆,必不能用也。”
遂以王观行中领军之事。
王观、蒋济、高柔三人皆居九卿之位,年纪比司马懿还大,皆是四朝老臣。
从起兵至此,兵不血刃,朝臣、将吏无一反抗。
只有大将军参军辛敞在其姐辛宪英的鼓励下,领军杀出洛阳,投奔曹爽。
其后,司马懿与蒋济领兵屯住洛水浮桥之上,切断高平陵与洛阳之间的联系。
当着洛阳众将、众官的面盟誓:“皇天后土,洛神明鉴,我司马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为匡扶大魏,绝无他志,大将军曹爽,乃宗室勋亲,其父有大功于社稷,只要其退大将军之位,绝不加害,否则人神共弃!”
魏晋之际,玄学盛行,河洛的地位举足轻重。
司马懿堂堂太傅,四朝老臣,如此重誓,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动。
蒋济大为振奋,还以个人名义去信给曹爽,劝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