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陆凯。
其实今日即便陆凯反对也根本阻止不了。
钟会已经掀起了声势,把整个江东扔向了赌桌。
胜了,钟会的最后一步也就顺理成章。
败了,江东为之陪葬。
这才是陆凯劝阻的真正原因,即便拿下中原又能如何?
需要江东投入巨大的精力,还不一定守得住。
钟会胸有成竹道:“兵者,诡道也,并非取决于阵前。”
仔细想来,钟会手中的筹码不少。
淮南淮北都有他的足迹。
颍川也了如指掌。
洛阳守将王濬还是他曾经的下属。
钟会的名声在中原也如雷贯耳。
“老夫就预祝丞相旗开得胜。”陆凯隐去眼中的精光,整个人仿佛草木一般枯萎下来。
而钟会脸上的笑容如花儿般绽放。
他又赢了。
北伐在吴国达成一致,钟会一系的文武喜形于色。
此战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平步青云的坦途,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吴国的权力。
所以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北伐成不成功不重要,捏住权力才重要。
“臣已年迈,去岁以来,常卧病在床,唯恐耽误国家大事,今陛下有丞相辅左,老臣乞骸骨,回乡养老,望陛下恩准。”陆凯非常自觉的向孙瑾拱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陆凯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孙瑾的目光却转向钟会。
陆凯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悲哀。
不过以江东的一贯作风,能功成身退,颐养天年,也算是一件幸事。
多少人身死族灭?
多少人莫名其妙的就死在刀兵之中?
“大战将起,正是用人之际,陆公安能弃我而去?”钟会劝道。
但陆凯的称谓从“大司马”变成“陆公”,已经说明了钟会的态度。
陆凯岂会不知?
“丞相麾下人才济济,何须某这把老骨头?近来力不从心,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诚惶诚恐。”
“陆公若去,天下人岂不骂我钟会嫉贤妒能?我府中有名医数人,公可在建业安养,待北伐大胜之后,再聆听教诲!”钟会滴水不漏道。
这当然不是真的关心陆凯身体,而是担心陆凯离开建业之后,失去对陆抗的制约。
其次,上一次士族豪强起事没有成功,关键之处在陆凯没有参与。
虞氾、朱宣、顾穆名望不够。
如陆凯与陆抗汇合,江东形势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陆公就留在建业,朕宫中也有名医。”孙瑾附和钟会道,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自然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
如果只有钟会劝阻,陆凯还能争论,但皇帝都发声了,陆凯不从也得从了。
“谢陛下,谢丞相……”陆凯苍老而深邃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