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当初也是受了庞会的蛊惑……”刚刚回到洛阳的刘弘艰难道。
他本是忠直淳朴之人,但在实势面前,不得不违心。
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主意的确是庞会出的,庞会立功心切,不愿放弃任何机会,但刘弘也是一样的郎情妾意,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情投意合,决定偷袭蒲坂,试图把秦军困死在河东。
以当时的形势,秦军被二十几万大军合围,处于不利局面,这一手并不能算是昏招。
只是,司马炎二十万大军依然打不赢秦军……
这场大败比当年的冯飒大战还在惨。
中原施行占田制以来累积的士气完全被打下去了,司马炎和士族的心气也被打没了。
自此之后,只能像当年蜀吴一般结盟,共抗秦国,守住中原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既然战败,就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朝中已经有人在弹劾刘弘,要追究其罪。
刘弘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在鬼门关前打转,不,不仅是他的性命,还有一门老小。
陈骞、唐彬力战而死,就只剩下他和庞会了。
庞会不死,他就要死!
刘弘没有庞会这么天真,第一时间便向司马炎请罪。
毕竟是司马炎的发小,顾念着情分,在庞会和刘弘之间,司马炎自然不难取舍,“叔和啊,凡事只可一,不可再。”
刘弘全身一震,只感觉司马炎的气质变了许多,以前是个开明仁厚之君,现在则多了几分阴鸷,刘弘的脑袋深深的伏在地上。
“陛下,一个庞会恐怕不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贾充小心翼翼道。
司马炎沉吟片刻,“传诏,石鉴先失太原,后祸乱军心,无能而贪功,以致朕为其蒙蔽,使三军败于河东,罪莫大焉!”
轻轻几句话,就把兵败之罪全都推了出去。
跟司马炎没有任何关系。
当年东关惨败,司马师将兵败之责归于自己,士气军心顷刻间恢复,皆愿为司马师效死。
可惜司马炎学不会司马师这一手。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为石鉴求情,更没有人为庞会求情。
“陛下英明!”贾充拱手道。
“庞会拒不认罪,欲求见陛下!”何劭禀报道。
司马炎怒道:“他还有脸求见朕?若不是他与秦贼使反间计,先诈取蒲坂,再诓骗朕北上,焉有此败?”
如果没有庞会反复横跳,秦贼只会被挡在蒲坂,两军对峙个大半年,然后彼此精疲力尽,退兵。
或者即便丢了蒲坂,晋军优势还在。
安邑坚不可摧,秦贼被自己吓的退军了,偏偏庞会要偷袭蒲坂……
要与秦贼决战……
“秦贼大军封锁崤函、轵关陉,数万大军皆被阻挡,若非杨贼故意放其回返,安能逃回洛阳?依臣之见,杨贼骗了河东,还要凭此人来谋夺洛阳!”贾充一句话就决定了庞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不错,此贼最为可恨,可惜当初朕被其迷惑!传诏,庞会罪大恶极,夷三族!”司马炎最后三个字出来,殿中诸人为之一震。
已经很多年没有夷三族之事了。
上一次被夷三族之人还是弑君者成济。
自此之后,司马家仿佛洗心革面,全都变得“仁慈”起来。
司马昭如此,司马炎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清晰的讯号,是司马炎在杀一儆百,借庞会三族的人头震慑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