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陆丞相并未让父亲拿回兵权!”钟毅老老实实道。
“此言差矣,以为父之势,其实早已超过陆凯,兵权也不是他给的。”钟会向后挥挥手,十几名精干汉子走出。
看向钟会的眼神都带着狂热的光彩,气势也如山岳般沉重。
这些死士自幼便被钟会调教,武艺、智略全是上上之选,每个人都受到了钟会的恩惠。
“你们原本可以为将、为官,可惜埋没在我手下!”钟会感慨道。
没有一个人回答,每个人的眼神亦没有丝毫波动。
他们也不需要回答。
而这些话原本就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钟毅虽然知道这些死士的存在,却从没见过,“父亲莫非要刺……陆丞相?”
建业城内,唯一能制衡钟会的也仅剩陆凯了。
钟会摇摇头,“陆凯、陆抗护卫表里,不可轻动,难道你以为凭一个陆凯真能制住为父?”
“当然……不能。”钟毅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
陆凯无论在声望或者权力上,早就不能压制钟会了。
所以钟会一直都是装装样子,为的是安江东士族的心,也是为了安抚陆抗!
不过,既然不是刺杀陆凯,那会是谁?
刚说到陆凯,心腹便在阁外低声道:“陆丞相召主公议事!”
钟会嘴角又卷起笑意,“你看,兵权不是来了么?”
死士们像是知道使命一般,一个个退下。
钟毅担忧道:“此乃非常之时也,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此时相召,只恐无好意!”
鸿门宴的典故天下皆知。
江东动不动就上演此类事件,诸葛恪就是死在这个上面。
权力面前,谁都会生出野心。
除掉钟会,陆家就会一跃而起,内有陆凯,外有陆抗。
此前陆抗在荆州肆无忌惮的吞并施家和步家的部曲地盘,就引来江东士族的不满。
但陆抗能挡住晋国的攻击,江东士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钟会单手按在腰间长剑上,长笑道:“吾有倚天在手,何惧陆凯一文士哉?当年鲁肃单刀赴会关羽,某当效彷之!”
只带四五名亲随,赶去陆府。
陆凯早已等候多日,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在担忧,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在犹豫,“石包偷袭合肥,贺邵战死,合肥失守,陛下陷入重围!”
钟会刚刚入座,立即从软榻上一跃而起,“陛、陛下危矣!”
接着惶恐不安的走来走去,“这、这如何是好?”
“士季以为当如何?”陆凯快七十的年纪,现在他面前逢场作戏,难度颇大。
不过钟会也是历尽沧桑的过来人,聪明绝顶,两人算是旗鼓相当。
“在下心已乱,无计可施,望陆公以社稷百姓为念,营救陛下!”钟会不仅脸上惊惶,连眼神也是如此。
陆凯一时看不出端倪。
堂中忽然陷入沉默之中。
但这沉默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是两只野兽在互相审视彼此。
上一次密谈只是试探,这一次就是图穷匕见了。
一阵清风从外间袭来,吹动帘幕。
钟会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帘幕后的一抹刀光,但他如同没看到一般镇定自若。
良久,陆凯咳嗽一声,“江东人物,能与士季媲美者,唯吾弟陆幼节也!”
这句话无疑是搔到了钟会痒处,瞬间,钟会喜形于色,“在下亦倾慕陆都督久矣,只恨不能一见。”
陆凯却话锋一转,“陛下此败,江东元气大伤,为了江东国祚,某准备另立新君,士季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