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极度迷信,常以运势、望气、筮卜、谶语之类决定国家大事。
西陵大胜后,让尚广占卜天下之归属。
卜者当然顺着他心意说,随便卜了一卦,以《同人》之《颐》解之,“吉,庚子岁,青盖当入洛阳。”
孙皓大喜,以为自己将入主洛阳,重赏卜者。
恰逢此时,鄱阳出祥瑞,历阳山石纹理天然成文,一共二十字:“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士,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
这明显就是说孙皓要一统天下。
心中的野马再也拴不住,遂有窥伺秦晋之意。
不过秦国太远,放眼周边,襄阳累攻不下,晋国在襄阳、新野囤积重兵,难以成事。
从武昌北上,弋阳又吃了个败仗。
所以只能是寿春。
一想到寿春,孙皓就心痒难耐,拿下寿春全据淮水的诱惑太大了。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孙皓一向雷厉风行。
朝臣都被他杀怕了,皆不敢言。
恰逢丁奉在荆州,还未还朝。
就在孙皓兴致勃发时,钟会开口了,“臣以为不可,镇军大将军虽击败晋军,然我军亦损失惨重,士卒厌战,百姓疾苦,当此之时,应该抚恤万民,劝课农桑,修养国力,待他日东西大战,陛下再引军北上,必事半功倍。”
杀了这么多臣子,还敢犯言直谏的人不多了。
连陆凯都明哲保身。
钟会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再度跃升。
孙皓不悦道:“爱卿之意朕已知晓,然此时我军士气正旺,寿春屡经大战,未经休整,晋军精力皆在荆州,此时出兵,必能让北人措手不及。”
钟会忽然以头抢地,“嘣嘣”的磕起头来,“臣走投无路,得遇陛下,方有容身之地,常死以命报之,忠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中原强盛,江东虚疲,以小国侵大国,胜,不足以得其利,败,则有倾覆之危,蜀国殷鉴不远,愿陛下息霸王之勇,偃武息兵,修养国力,十年生养十年教训,然而方可争锋天下。”
“咔嚓”一声,殿中木板被钟会的头磕破。
但木屑也刺入额头,血流如注。
殿中安静急了。
钟会这么疯狂的自残,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以前还怀疑钟会的人,现在全都变成了敬佩。
想想也是,钟氏在江东没有根基,钟会的部曲又留在柴桑,对江东的威胁小的可怜。
他的话也是很多士卒心底的想法,咱江东就安心的待在自家地上,瞎折腾干什么?
东吴立国至今,凡是折腾的人,从孙策到孙权、诸葛恪、孙綝等等,哪一个成事了?
不知不觉间,钟会成为江东士族的代言人。
孙皓一开始也被钟会吓了一跳,觉得莫名其妙,用得着这么玩命?
但后来就品出话中的意思,“若按右丞相所言,朕岂不是要等二十年?岂不是等白了头?”
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二十年内,江东方有与北国争夺天下之国力!”钟会准备再磕几个,但看到翘起的木刺,心中一悚,演戏归演戏,但把命搭上去就不划算了。
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
“朕等不了!”孙皓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冲着群臣吼道。
“荆州大战方息,此时怎可兴兵?陛下不如等大将军还朝,再做决议。”终于,司空孟仁看不下去了,来了个缓兵之计。
孟仁是四朝老臣,原名孟宗,孙皓字元宗,避讳而改为孟仁,三国大孝子之一,被当时的丞相陆逊赏识,逐渐走入中枢。
“退朝!”孙皓狠狠剜了钟会一眼。
钟会以头触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