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方才他与文鸯一同冲杀,文鸯勇往直前,奋不顾身,而他却掉头就跑,士卒们颇为不齿。
现在遇到强敌,身为主将不带头冲锋,却让部下上去送死……
这年头没人是傻子。
庞会擅长玩命,但玩的却是别人的命……
庞会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突破眼前之军,我等皆不得活,是汉子的,就跟着本将冲杀!”
说完催动战马,与身边亲兵一起向前。
“杀!”士卒们终于鼓起了勇气。
刘珩集结骑兵,也催动战马,“砍了这孙子,回去领赏!”
“砍了这孙子!”身边精骑哈哈大笑。
精骑一分为二,刘珩、孟观各引一支,如同巨蛇张开血盆大口。
刘珩举起狼牙棒,与身边从骑率先冲入敌群之中。
狼牙棒之下,红的白的到处乱飞,盔甲、骨头、盾牌、天灵盖,一个个被砸碎。
狼牙棒配上他的天生神力,只要没碰上文鸯这一级别的神将,基本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而他的优势其实并不在临阵单挑,而是对普通士卒的杀伤。
骑兵对没有阵列的步卒,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眼下战场已经溃败,中军士卒见刘珩来势如此凶勐凶残,早已没了战心,本能的避让,反而把躲在人群之中的庞会暴露出来……
庞会再次目瞪口呆,“他娘的!”
“庞会小儿,这次你跑不了了!”刘珩狞笑着冲来。
这个时候,庞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马交错,“哐当”一声,两匹战马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庞会手中的大刀变成两截脱手而去,双臂如造雷亟,隐隐发麻,胸中气血翻涌,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到了嘴边的鲜血又咽了回去,心中骇然,这厮好大的力气。
“庞会小儿,再来!”刘珩战马冲出数十步,拨转马头,越战越勇。
但庞会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
“走!”
前面就是十几里就是霸水,那里还有王基的一万步卒防守。
只是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龙首原上,一支骑兵冲下。
还是青黑颜色,还是一样的“杨”字大旗。
蒙虓、成济的骁骑营静候多时,本想截击王基或者霸水东岸的援军,对王基已从霸水下游渡河,绕过龙首原,穿过杜曲,直奔夹城南围。
而东岸的一万步卒,无论东面战场多么惨烈,他们始终没有动静,只有战鼓声散乱的传来。
望着浩浩荡荡的骑兵,庞会险些两眼一黑,“完了!”
不止他走不了,身后的溃军也逃不走。
正茫然无计时,西北面忽然一军杀出,为首一将银甲钢鞭,冲入敌骑之中,所向披靡,左右纷纷落马。
“庞将军无需惊慌,吾来助你!”
文鸯从北面杀出,又纠合了几百溃军。
庞会大喜,“有次骞相助,吾得活矣!”
而溃军们看到一声银甲的文鸯,又纷纷鼓起勇气,朝着蒙虓勐攻。
战场再度发生变化。
杨峥正率领重骑扫荡战场,却不料东面喊杀声震天。
敌人只是溃败,若然文鸯、庞会逃回霸水营垒,这场胜利就始终差点东西。
真正死在战场上的敌军,不过十之二三,剩下的全都溃散了。
文鸯、庞会身边聚集着大量溃兵,让他们回去重振旗鼓,这场大战的最终结局难以预料。
很可能自己去夹击王基,文鸯、庞会再来夹击自己。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换马,随我擒杀庞会、文鸯!”
“唯!”骑兵们纷纷换上无甲马,将力竭的战马留在原地,由步卒看管。
文鸯、庞会……
杨峥心中默默念着两人的名字,一个天下神将,一个是老相识。
战场之上,溃兵们有了文鸯仿佛又被注入了勇气,连庞会都活跃起来,身边溃兵越聚越多。
蒙虓和刘珩的骑兵只能在两翼截杀。
虽然杀伤不少,但终究不能阻挡这股溃军的求生之心,只要逃到霸水,就会有人接应。
大军且战且走。
无数人倒在东归的路途之上,然后被战马一次次的践踏。
终于,刘珩与蒙虓的骑兵再次凿穿中军。
将千余人留在后面。
“文将军救我!”溃兵们抱着最后的希望。
文鸯扬起钢鞭,准备杀回阵中,却被庞会拉住了缰绳,“你我二人若能逃回霸水大营,便可重整旗鼓,切不可在此拖延!”
文鸯皱起了眉头,一把甩开庞会,“士卒以我等为将,不可负也,要走你走,某定要救他们!”
庞会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壮哉,次骞!你且去,某在外接应。”
文鸯不疑有他,从士卒手中接过一杆长矛,“庞将军善待,某去去便会。”
拨转马头,引着十余骑,转身向重围杀去。
庞会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逐渐阴沉,也催动战马,“走!”
文鸯是向西,而他则是向东。
身边亲骑一愣,“将军不是要接应文将军吗?”
“愚不可及,他自寻死,你们还要陪葬不成,只要活着,总有为次骞报仇雪恨的机会!”庞会一脸的悲戚,仿佛在哀悼一个阵亡的袍泽。
亲骑们面面相觑,但生路就在眼前,谁也不愿再回去送死了。
老虎来了,跑的不快不要紧,只要跑过队友就行了。
其实以他们的速度,在逃回霸水大营前,就会被骑兵一口一口截杀干净。
与其都死在截杀之中,不如自己活着回去。
这是文鸯自找的,所以庞会心安理得……
骑兵里三层外三层盘旋着将他围在垓心,长矛乱刺,身边士卒越来越少。
大战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三个时辰,饶是文鸯这种神将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纵然他还能再战,胯下战马早已力竭,中了十几矛,长嘶一声,轰然倒下。
“庞会——”文鸯怒吼了一声,乱发飞舞,仿佛匣中勐虎。
却没有任何响应之声。
“次骞与某同为谯沛子弟,曹大将军故旧,为何不与某同举义旗,清剿司马氏?”这时骑兵收起长矛,一道温和而威严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