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山,蜀军大营孤零零一座,而对面武城山上,魏军大营九座,皆扼守冲要,互为依靠。
中军大帐中,姜维也在等。
如今,陇右魏军大部分被姜维吸引在武城山一带,天水空虚,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胡济手上有四万汉中精锐,还有阴平太守廖化协助。
而且雍凉军自从被杨峥重创之后,一直没有恢复元气。
现在可以说是蜀军夺取陇右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姜维就有些心浮气躁了,七月的天气,闷热难当,姜维额头上渗着汗水,“为何还无消息传来?”
按照常理,十日之前,胡济就应该出现在兵力空虚的天水。
胡济乃荆州系的元老,诸葛武侯的诤友,多次随武侯北伐,又在汉中督镇多年,断不会迷路失期。
除非……他不出兵了。
姜维越是往深处想,脸上的汗水就越多。
邓艾只需要考虑战场之上的事情,可以心无旁骛,而姜维要考虑前前后后,各种利害关系……
“既然胡都督失期,此战当退,以图后举。”黄崇建议道,心中却是荆州士人嗤之以鼻,在如此重大的国事上,居然还在尔虞我诈。
费祎死后,蜀国的大权就应该转接的。
但这帮人却还死抓不放。
傅佥一把将手中长矛扔在地上,“可恨啊可恨!今日若退,他日便再无此良机,此必是胡济以费大将军之死归罪于将军!”
费祎遇刺身亡,表面上被蜀主按压下去了,实则暗流早已汹涌。
加上这两年姜维与陈袛越走越近,这已经被荆州系视为背叛。
费祎死后,蜀人以为录上书事者不是荆州士人便是益州士人,却不料蜀主一手提拔威望、资历都不够的陈袛,加尚书令、镇军将军。
至此,蜀主刘禅不仅收归丞相之权,连录尚书事亦被削弱。
陈袛有尚书令之位,却无录尚书事之权。
姜维有录尚书事之权,而无尚书令之位。
两人都无法达到当初费祎时代的地位。
姜维录尚书事有名无实,而且常年统军在外,尚书台归于陈袛。
荆州系与益州系都被排除在外。
这是蜀汉自诸葛武侯之后,从未有之格局。
没有人甘心权力被剥夺。
于是,荆州系反击了。
却是以这种方式,姜维眼神悲哀,站在他这个位置上,自然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心知肚明,却又不能说出口。
“胡言乱语!”姜维沉声喝道。
黄崇与傅佥俱是一震。
姜维按剑而起,眼中所有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毅然,无比的坚毅,“昔日云长将军三万精锐北伐,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再战曹魏倾国之军!今本将麾下精兵两万,羌胡义从不下万人,而魏贼亦不过两万,有何惧哉?传令,今夜东进,随本将攻取上邽!”
此时退回去,什么都没有,姜维依旧会被拖入内斗的泥潭之中。
而只有攻下陇右,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振奋蜀中人心,激励君臣之志。
“遵令!”傅佥兴奋的捡起长矛,拉开营帐。
帐外,烈日炎炎下,站满了蜀军。
一个个仿佛松柏一般笔直。
“大将军有令,北伐!”傅佥歇斯底里的吼道。
“北伐!北伐!”
呼喊声如波浪一般层层传递而去,两万多支长矛举向天空。
周围山川回声阵阵,犹如滚滚热浪一般。
姜维按剑站在营帐之前,望着士卒们激动的脸,心中稍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