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一桌好菜,卢野坐在靠窗的桌子默默地思虑着。
若以水流比喻当今的环境,就是一潭死水,一个没有流动的池塘。
将一个有重量的事物丢进水中,要么上浮要么下沉。
上浮的事物自然笼罩一切,而那下沉在水底的,何尝不是自然而然的结成一片。
只待风吹草动,一场波澜掀起,那沉在底下的便激扬挣动,令原本清澈的似水成为一片浑浊。
弱小者,一定会联合成群,互帮互助,期待能抵抗风暴,这是千古至理,
但是真正要将他们连成一片,则需要一个领袖。
现在,他们的领袖已经浮现了。
仁义王。
他年纪轻轻就懂得仗义轻财,成为横跨三州的帮会共主,在民众之中拥有无上的名望。
他的身后站着谁?让他一次次躲过可怕的搜捕。
舞阳宗,这件事究竟和他们有多大的关系?
卢野此时仍身在局外,冷眼旁观,感到充满野心的人们正在以天下为棋局,以战场为棋盘,个中的拼杀,棋子的生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门阀,寒族,皇权,魔宗,帮会,妖教。
是棋子还是棋手?
脑海中浮现被茂林修竹覆盖的天游观,这座巨浪中的孤岛不知可以岁月静好到什么时候。
卢野一边吃着饭,一边苦苦思虑着,在这样的时代,他究竟要如何自处,以什么立场,什么角色在舞台上表演。
一阵吵闹打断了卢野的思绪,侧头看去,十几个军头正在桌子上大声呼和。
卢野脑中起伏的思潮停止下来,开始仔细聆听那几个军头的讨论。
“唉,听说北营那帮傻瓜已经快到桑州城了,游将军行军太快了,不过大乘教那帮疯子只怕更快。”
卢野知道都督府掌控下的燕军有分为三个体系,一为北营,一为南营,另一个就是燕王的亲兵。
而他们在讨论的,应当就是燕州游氏的公子游云湖,号扬武将军,燕王的左膀右臂,统北营之军。
北营建立的时间其实不太长,因此卢野知道的较多。
“还说呢,咱们这三天就要开拔了,趁着最后的时间好好吃吧,晚上去窑里好好享受享受,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没事,到时候打起来让他们北营的先上,咱们南营先往后稍稍。”
“哈哈,我也搞不懂他们急着干嘛,桑州城固若金汤,距长空城足有千里之遥,何必着急?”
“话虽如此,那桑州城位于浩水之畔,北侧还有九岭山靠着,当水路之要,要是丢了咱们长空城也有危险。”
“啧啧,就你读书了是吧??得吧得吧没完没了的,老子来吃饭还是来跟你商议军务?你那么能怎么不申请先去前线?”
“就是啊,赶紧吃饭,晚上去成哥新开的窑子熘达熘达。”
“说起来成哥跟我拜的还是一个师父,哈哈,咱们去了指定能有优惠!”
卢野神色不动,虽然隔得不近,依然将几个军头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默默的将桌上的牛肉就这小酒喝下去,卢野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这几个军头痞气十足,活像街头的泼皮,听他们说的话似乎还有帮会背景。
不过转念一想,这等世兵制背景下的军头有帮会背景太正常了,在王朝秩序逐渐衰弱的现在,帮会就是流毒,像空气一样散播,只要身在底层,不管你在哪里,都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