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尚荣并未太过关注惜春,他正询问秦钟的打算。
“新式的红衣大炮已经装备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营司?”
原本他是打算保卫科设立,就让秦钟统领,恰巧碰上神机营装备新式火炮,而仇宜军又再三请求,便让秦钟多留了一阵。
如今将士们也已经熟悉操作流程,他也打算把他调回来。
虽说孙运、陈武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毕竟不如秦钟放心,枪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够安心。
“求师傅准许,徒儿想开年跟着使团,一道去西夷看看。”
“这怎么能行?”赖尚荣忙道:“虽说跟着使团并无太大风险,但到底海上行舟,风高浪急,你姐姐如今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若是有什么万一,我如何向她交代?”
“姐姐现在不是还有师傅吗?”
秦可卿也没有对秦钟隐瞒跟赖尚荣的关系,秦钟对于宁府也无好感,故而十分坦然。
顿了顿又道:“师傅深谋远虑,但西夷办事处的官员,未必能领会师傅深意,徒儿在京本就有风险,何不干脆出去两年,就当避避风头?”
他这样一说,赖尚荣犹豫了。
他对西夷办事处确实有诸多安排,若是秦钟能随队前往,至少在执行上,可以完全放心。
况且,太上皇年纪大了,难免会心软,加上皇太后的枕边风,近来也有解禁北静王的想法。
皇帝如今大权在握,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太上皇不满,故而也有松口的迹象。
虽然北静王解禁之后,声势必然大不如前,但毕竟受死骆驼比马大,未必能针对赖尚荣,但对付秦钟有心算无心,未必会有多难。
话虽如此,但秦可卿的想法,他也要照顾。
“你能有自己的想法,为师也颇感欣慰,只是你姐姐那边,你自己去说,她肯同意为师才会放你出去历练。”
秦钟倒也不拖沓,立即起身来到秦可卿面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秦可卿隐含热泪,抓着秦钟的手道:“爹爹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这么远,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在京城凡事有大爷照应,什么事应付不来?何必跑那么远?”
在弟弟这个知情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再喊叔叔。
“姐姐!钟儿如今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钟儿了,并非只是为了避祸,师傅说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那你就舍得丢下姐姐?”
秦钟笑道:“姐姐有师傅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可卿闻言,俏脸微红,看着眼前完全不似当初怯懦的弟弟,心里也十分欣慰。
“那你要去多久?短则两年,长则三五年吧!”
“钟儿大了,也能帮大爷分忧了!”
…………
与此同时,内。
麝月、秋纹一路推搡着紫鹃,将其推至卧坐在炕上的袭人跟前。
“紫鹃妹妹,你也太不晓事了,乘着袭人姐姐病了,就要往二爷身边凑,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大过年的非要惹出乱子连累了咱们你才甘心?”
“我……我不过是想给二爷贺个新年!”
“呸!也不看看什么身份?用得着你去给二爷贺新年?”
“上回若不是你乱嚼舌根子,二爷会被太太禁足那么久?你当初进来,咱们就说好了,这两年消停些,等林姑娘出嫁再安排你进屋伺候,偏大过年的你还不安身。”
紫鹃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有了麝月、秋纹等人的严防死守,她至今连贾宝玉的面都没见过。
而贾宝玉近来光顾粘着薛宝琴了,别说问起她,就连她这个人都忘了。
好容易今儿年三十,袭人近来又卧病在床,原想乘着恭贺新年的借口,在宝玉面前露个脸,却被麝月、秋纹及时制止。
紫鹃狡辩道:“我……我是看袭人姐姐病了,也想帮着分担分担。”
说到病了,炕上的袭人俏脸一红,上月因贾宝玉故意捣鬼,赖大爷心中不快,袭人替宝二爷赔罪。
只是冰雪交加,阴暗的山洞内,更是寒风嗖嗖,虽说剧烈运动有助于纾解寒意,但赖大爷挞伐的实在太狠烈了,以至于出了一身的汗。
待到云收雨歇,冷风一吹,回来就感染了风寒。
当然,即便没有感染风寒,她也得装病,否则,让贾宝玉看见身上留下的掌印、抓痕,哪里还得了。
摇了摇头,将赖大爷摧残的情形甩出脑中,看着紫鹃道:“紫鹃妹妹又何必狡辩,你放着林姑娘的大丫鬟不做,一心钻到二爷的院子,是何心思,难道我们就瞧不出来?”
“我……我家里人都在府里,只是不忍与他们分离。”
说着稍稍挺了挺胸道:“况且,并非我自己要来,是老太太安排我过来伺候。”
袭人叹道:“紫鹃妹妹何必自欺欺人?赖……赖大爷是什么身份?金钏犯了事,他都能开口将一家子要去,何况你还是跟在林姑娘身边的?”
谈到赖尚荣,不免有些心悸,收拾了心情。
接着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你心里记挂着二爷,我又怎么会拦着?”
“真的?”紫鹃欣喜道:“袭人姐姐的意思是准我进屋伺候?”
袭人摇头道:“咱们都是为了二爷,我又岂会拦着你?只是二爷因为妹妹胡言乱语被太太禁足,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恼了妹妹,故而才不敢让你进屋伺候。”
紫鹃脱口而出道:“不!不会的,二爷说过活着咱们一处活着,就是死也要一起化灰化烟,怎么会不准我进屋伺候?”
她虽在,却还不如以前在林黛玉身边,连贾宝玉的面都见不着,只能回忆过去,聊以自慰。
时常将贾宝玉的话,拿出来回味,这会子也是脱口而出。
可她这番话,落在袭人和麝月、秋纹耳朵里,却更添提防之心。
“凭你也配跟二爷一处化灰化烟?”
“紫鹃不敢!这是二爷说的,我只是……”
袭人语重心长道:“并非我故意推诿,只是你从林姑娘那里出来,也有两三个月了,二爷难道就不知道?”
见紫鹃面露悲戚,杀人诛心道:“可二爷何曾问过你一句?二爷若真的问起你,我们难道还敢故意瞒着他不成?”
“怎么会……二爷说过的……”紫鹃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喃喃自语。
“紫鹃妹妹不妨多想想,你信不过我们,也大可出去问问,听听这院里旁人怎么说。”
见紫鹃神情呆滞,袭人向麝月、秋纹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半推着将浑浑噩噩的紫鹃,带出了屋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