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黄庄的田?那可是王镇长亲自分给我们家的!”
“王镇长?你叫他出来啊!你别以为可以拿王镇长来压老子,别以为可以让我弟弟跟我讲道理!你让王镇长出来跟我说话啊!你再叫我弟跑来跟我讲道理啊!”
郑依依也追着林青荷到了警察队,见林青荷还穿着湿漉漉的棕衣站在一旁,就过去说叨:“你来凑什么热闹啊?他们争吵关我们啥事?”
林青荷道:“妈!我们现在种的那块田,是陈立松家的!”
黄大明听到这对母女对话,朝她们看来,却看到她们身后站着黄庆生,一脚就往黄庆生的腿上连踢了两脚,骂道:“黄庆生,你他妈的叫你找我弟!叫你找我弟!现在再去叫啊!看他还在不在!”
黄庆生被踢后蹲了下去,连忙道:“长官我再也不敢了!”
黄大明又踹了他一脚道:“亏你还是黄庄的人!你对得起黄家祖宗吗?滚一边去!”
陈立松听黄大明提到王镇长,心想,黄小明可能已经把王镇长被日本人打死的事,告诉了黄大明了吧,就不再提王镇长了,又问道:“什么文书?让我看看!”
黄大明双手叉胸,斜眼看着陈立松,怪声道:“哟呼!?想看?”
“那天我爹找过你,对不对?”
黄大明又掏出了文书,在陈立松眼前晃了晃:“对,就签了这份文书,咋啦?那块田赔老子十八杆枪与两箱子弹,利息都不够!你以为老子那天为啥放了你吗?要不是看在你老爹跪着求老子,乖乖地把这块田赔做利息,老子会放了你?”
“胡说八道!”
“告诉你吧,这份文书可是你爹亲手签字画押的,就算你说的,这块地在田边原来没人要,现在它还得姓黄!”
陈立松看着白纸上签着黑字,正是他爹的笔迹,按着鲜红的手印,仿佛他爹现在依然活在人世,瞬间想起小时候他爹带着他,穿越深山丛林,手臂与手指被荆棘刺出了血。
那鲜红的颜色足以令陈立松疯癫,咆哮道:“黄大明,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黄大明听了一愣,这冤可背不起,他说道:“我杀了你爹?!小子,别血口喷人!”
林青荷说道:“这田还背了人命,看来我们种不得,黄长官,把这块田还给他们家吧!”
郑依依道:“你说什么呢?”
林青荷跟她妈说道:“妈,这块水田本来就是陈立松家的,我们还给他吧。”
郑依依把林青荷拉到身旁,悄声说道:“你是不是在学校读书读傻了?还给他,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啊?我们现在能去哪?回田城?我们的家已烧了。回郑家寨?你妈我的娘家早没了。”
黄大明听到林青荷正与她妈妈嘀咕,赶紧把林青荷拉进他的办公室,居然哭丧着脸向林青荷求饶:“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就别折腾了可以吗?你也知道,庄稼汉我不怕,就怕你们读书人了,更何况,你又是青英女生。”
林青荷把身上的棕衣脱了下来,随手挂在黄大明办公室的衣帽架上。
她倒是自在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带着自嘲的意味说道:“你怕我是青英女生?田城被占了,青英中学都搬到清县山里去了,我现在哪是青英女生了?我是退田,又不是让你给我田,我们不种那块田了,行吗?”
“哎呀,你就行行好吧。播种有人替你播,插秧有人替你插,收割有人替你收,这田我又不收你们家的租,派出的人也不收你们家工钱,你就别在一旁掺和了,行吗?”
“有这等好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黄大明到门口打开了被林青荷关起来的门,对外喊道:“郑起云,你现在进来一下!”
郑起云闪身进门,正准备随手关上时,门口郑依依又挤了进门来。
“郑起云,你现在给我穿上林小姐的棕衣,到她们家的田里帮黄志强插秧去!尽快把田种好,要是秧插得不整齐,我把你俩的脚给砍下来!”
“是,长官!”郑起云忙穿起林青荷的棕衣,出了门往田江边的那块田跑去。
郑依依上前躬身向黄大明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礼:“多谢长官。”
“您别……别!您请坐。”
郑依依还没进办公室时早把棕衣脱了,听这话瞬间感觉有点冷。黄大明对她的客气与殷勤,让她感觉到很不真实,更怕黄大明这是做戏来逗她。
心中正忐忑不安时,黄大明悄悄地走到她跟前,跟她说道:“这个……我得麻烦您跟咱们的陈老爷吹吹枕边风,帮我说说好话呗。”
“吹什么枕边风?”
“您先答应了我,我再告诉您吹什么风。”黄大明清楚郑依依母女在田城的家被日本人给毁了,说这话时自然说一半留一半,其实他只求郑依依在陈天福面前说他一些好话就行。
郑依依开始不大明白黄大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又明白了他口中所说的陈老爷,就是陈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