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低头说着,“咱们组来的郝班长,去了!”
杨小涛心里一紧,昏迷前听的的,果真是他。
“或许,我不应该把他们招进轧钢厂。”
“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心里升起一股悲愤,一股难言的自责。
若是没有他,郝班长依旧是和杜排长,一起蹲在屋山头乘凉的人。
现在,没了他,再没人陪杜排长了。
杨小涛低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泪水留下,哽咽着。
娄晓娥看着杨小涛这般,心里同样涌起一股悲伤。
作为后勤人员,经常在车间内外来回跑动,知道的事情也不是。
这些老兵来到轧钢厂没几天,她却是清楚他们的状况。
听着他们曾经的事迹,心里也被深深触动。
尤其是牺牲的郝班长,交流中更是豪爽大方,给人温暖向上的感觉。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后,不仅没有疏远,反而鼓励她积极学习,乐观奉献,不要想太多。
就是这样的人,迎着敌人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此坚决,如此勇敢,对她的冲击是如此之大。
杨小涛在流泪,娄晓娥也是眼睛湿润。
伸手,娄晓娥犹豫片刻,终是放在杨小涛头上,轻轻安慰。
“郝班长说了,他这一生,能为这个国家做点有用的事,就…”
“无悔了!”
杨小涛听了心里更难受,抬起头来,侧着脸,泪水沾满脸颊。
“要是,没来这里,他也不会这样!”
“他已经为国家贡献很多了,他不需要再这样的…”
娄晓娥听到后,不自觉的就伸手擦掉泪珠,“我相信,郝班长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你的。”
杨小涛没有察觉两人的距离,知道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两人才惊醒。
娄晓娥迅速把手收回,眼睛不敢看杨小涛。
随手将苹果递过去。
杨小涛也是,把脸往床上一抹,泪痕消失,然后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这是就看到一人穿着白大褂走进来。
“李医生?”
杨小涛想要挣扎起来。
此时此刻,他最怕的就是见到这些人。
当初,若是听李医生的,不让他们来轧钢厂,或许,悲剧也不会出现。
至少,不会在他们身上。
“情绪要稳定,不要伤心,这样不利于康复。”
李医生的声音很平静。
但越是如此,杨小涛越是难受。
娄晓娥起身站到一旁,听到两人谈话,这才意识到两人竟然认识。
又看着李青,那容颜中带着一份英气,下意识的就拿自己跟她比,心中繁杂。
“对不起!”
杨小涛沉默良久,才开口说话。
李青正在给拆纱布的手陡然一顿,随后继续。
“其实,你没必要说这个。”
“当初,我反对他们工作,就是想让他们过些没有,炮火的日子。”
“但…”
李青的手指划过杨小涛的后背,有种刀子划过的感觉,火辣辣的。
看到杨小涛脸上的抽动,李青这才放缓手速,慢慢拆卸纱布。
“我也错了!”
听到这话,杨小涛很是诧异。
李青却是低头,“我想的,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这些人,早就将七尺身许给了国,让他们慢慢的耗尽余光,就是对他们的残忍。”
李青说着,眼睛已经湿润。
这话是杜川亲口跟她说的。
听到郝仁的死讯,杜川既难过,又欣慰。
老兄弟为了保护人民而死,完成了当初上战场的誓言。
他欣慰。
等百年之后,在黄泉相见,他们也可以一起见老马了。
“李医生,郝班长,还有亲人吗?”
杨小涛试图照顾郝班长的后人,来减轻心中的愧疚。
李青却是摇头。
“郝班长进部队前,只有个老娘。家里弟兄三个,他最小。”
“听他说,老大被地主打死了,老二病了没钱治,也没了。”
“最后他背着老娘一路乞讨,碰到军队才有口饭吃。”
“进鸭绿江前,母亲也走了,他…”
“没有亲人了!”
杨小涛沉默着,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娄晓娥沉默,李青也在沉默。
后背又涂上一层药膏,李青看着杨小涛。
“其实,我要谢谢你的。”
说完,李青就拿着盘子离开,没说为什么。
等李青走后,娄晓娥询问这人是谁。
杨小涛将李青的身份告诉娄晓娥,知道不是那层关系后,娄晓娥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