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你就是个废物,只配被奴役的人。”
我被打倒在地上,泥巴沾满全身,看来今天晚上又要洗好久的衣服了。
而站在我面前的,是大我几岁的姐姐。
要知道,女孩子的发育时间是比男孩子要早的。
“你就跟你爹一个鸟样。”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我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腿被打瘸了,就像我那个父亲一样。
他是天生的,我是后生的。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
至于我实在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姐姐的不一样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
其实我挺对不起姐姐的,毕竟父亲说姐姐的存在就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弟弟的。
虽然整个村都一样,但是我还是觉得像仆人一样使唤对方对于对方来说很不公平。
姐姐对别人都很好,连吵架都没有,和别人讲话都是带着笑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这笑容有点像那个被做成年夜饭的大黄。
说起大黄,因为他的死亡,我哭了一星期,以至于我都不敢靠近以前它的房子。
它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讨厌我,也许是因为我的父亲是残疾的,无法耕种,也许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外省的,因为外省的意味着是买来的。
没错,就是买来的。
我也听过老师边抽烟边讲述外面的世界,很热闹很繁华,这也是一个新时代。
老师说他是从大城市那过来的,连抽烟抽的都比村里其他人的贵。
我想问他关于外面的问题,但是他在打牌,所以毫不客气的把我赶走了。
我不知道新时代在哪。
我不想回家。
那个家死气沉沉的。
晚饭只有咸菜和臭鳗鱼。
我们村是在海边的,我曾不止一次想坐只小船,到大海里。
回到家,父亲不在,母亲坐在火炉边。
我总感觉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除了怨恨外,好像有恐惧。
“你这个孽畜怎么回来这么晚。”母亲的语气没有一点温暖,只有恶心与厌恶。
听村里人说,我就是灾星,我们一家上辈子欠的债。
我没有爷爷,奶奶早亡,别人说奶奶不检点,去外面找野男人,造了孽,生了个残废的,触犯了禁忌。
母亲将身体挪了挪,和我拉开了距离。
父亲不在时,母亲就说了算。
因为我回来晚,所以做饭晚了。
我掀开锅,把淘好的米放进去,加上水。
然后把沾满泥巴的衣服退去,准备到河边去洗。
按照父亲的计划,姐姐作为女人就要会做家务,虽然对自己很不好,但是姐姐在父母面前还是很乖的。
果然,我在河边看到了自己的姐姐。
周围没什么人,天色已经很晚了。
“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敢来。”
姐姐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我。
看着姐姐的眼睛,显而易见,她要我洗。
其实我已经有些习惯了,毕竟每天煮晚饭就要来洗衣服,这很早就是常态了。
“姐姐。”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问。
同时回头看向她。
但是姐姐原本看着我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看到我回头再次便会那副看垃圾的表情。
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愧疚的表情。
“为什么爸爸会要求女人一定要做家务呢。”
为什么我要完成姐姐的任务呢。
但后面那句我没有说出来。
但是谁知道,一听到我那话似乎是点燃了炸药一般,姐姐一下子把我踹倒在地。
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我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抓住了。
看着被我抓住动弹不得的拳头。
原来我已经力气那么大了。
我慌张的松开了手,姐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就像看我父亲那样。
她跑了。
我留下来把衣服洗好,提着桶回家了。
远远听到父亲的叫骂声,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我瞥了一眼树下的一个人。
那是村里的疯子。
早年间为了救人磕着脑袋,疯了。
起初还有村民送食物到后来人们都渐渐忘记了那个英雄。
我还是喜欢叫他「英雄」。
“英雄,你过来一下。”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英雄」听到后傻乎乎的跑了过来。
我把一小块番薯塞到「英雄」手里。
我觉得,众人都能忘记,但是我不能忘记,即便是他救的人都忘记了那份恩情。
看着「英雄」乐呵呵的走了。
有时候我也像他一样没心没肺。
到家里我若无其事吃完饭,看到母亲被父亲揪着进屋,我撇过头去,不敢看。
我挺废物的。
就像姐姐说道那样,废物只能像垃圾一样活着。
我是灾星。
是父亲束缚住母亲的锁链。
是家中姐姐负担的巨石。
是延续我们一家罪恶血脉的种子。
我出生那年,洪水进村。
原本贫穷的村子雪上加霜。
我有点想吸烟,像我的老师那样。
他似乎只有吸烟的时候才会露出由衷的笑容,以至于让他有些摇头晃脑。
但是烟怎么会带给人这种现象呢。
那是禁物。
夜晚伴随着黑暗。
我却感到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