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

天空中的墨迹终于蓄满了能量，一道炽芒撕裂天际，随后是一声巨响，狂风卷起雨滴，拍打在屋顶摇摇欲坠的铁板上。

温度在体表的感知下瞬间骤降。

“我的父母，是弗尔比亚人，老头子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在我小的时候。”一直等到雷声消失后，莉莉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或许是坐麻了，她撑着身后的墙面缓缓站起，漏进来的寒风吹动着她上衣的下摆，那里已经破破烂烂了。

“我并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种，我的身上也有奇迹之力，所以我很可能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弗尔比亚人。”

“可是，我无法接受。”

低头看向一旁坐在地上呆滞着的艾比，莉莉丝此刻的脸庞只有裸露在外侧的左脸勉强能看得清楚。

“在科尔兰里，还有一部分的弗尔比亚人在角落里卑微地活着。在那个地方，他们的地位就是那么低，所有科尔兰人都没有道理得瞧不起弗尔比亚人。而有没有奇迹之力，就是辨认弗尔比亚人最好的方法。”

“自从爱尔特斯亚侵略并屠杀弗尔比亚人已经过去一百年，但即使是百年过去了，我想也还是有不少弗尔比亚人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的最深处，代代相传。”

虽然此时的空气很严肃，但艾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肚子的咕噜声突然在两人之间微小的间隙中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比被肚子突然的响声闹了个脸红，引得莉莉丝一阵大笑。

“莉莉姐，你不生气吗？父亲一直骗了自己这么久，自己的族人也活得毫无尊严？”艾比有些惊讶地看着莉莉丝。

“11岁那年，我知道这件事时，确实也有过迷茫，但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确实，我无法理解这段黑暗的历史，但我触碰禁忌的目的却不是为此。不仅是因为『我天生就拥有奇迹之力，所以并不是单纯的弗尔比亚人』的缘故。”

莉莉丝揉了揉的酸胀的脸颊，看向屋外的暴雨。

“其实老头子说的也对。”

“他作为商人，一生没骗过人，但是因为我，他成了一个大骗子。”

“当他知道是我发动了禁忌并引发了这场灾难后，我以为他会赶我走，断绝父女关系。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坚持把我留在身边。”

“老头子欺骗了所有人，包括国王。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当年星都为什么会发生契约暴乱。”

“那段时间，星都本来就处于动荡的时期，再加上这场暴乱，当时整个科尔兰都变得有些风声鹤唳……”

“等一下咕！”艾比突然打断莉莉丝的叙述。

“莉莉姐，差点忘了，我之前在问你发动禁忌炼金的原因咕。”

尽管说了这么多，但莉莉丝并没有说出问题的答案。

“……”听到这里，莉莉丝突然开始沉默。

“怎么了咕？”

艾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她只是把之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而已。

“……”

“一开始，我研究禁忌的目的只是为了救老头子而已。”过了好久，莉莉丝才重新开口说道。

“莉莉丝的父亲得了重病咕？”

“重病？……也可以这么说吧。”

“在我十二岁时，老头子被‘诅咒’了。”

随着话语停止，莉莉丝没有继续玩说下去，而艾比也愣了一下。

“诅咒？诅咒是什么意思？”

艾比从未理解过这个词的含义，毕竟，这个世界也仅仅只能做到“炼金”而已。

“我只能用‘诅咒’来形容这件诡异的事。”

莉莉丝摇了摇头。

“自从十二年前开始，老头子的寿命就在肉眼可见的加速缩减。被这种诅咒影响的人在科尔兰也并非只有他一个，很多位高权贵的人都中了这种诅咒，甚至包括……”

莉莉丝停顿了一下。

“诅咒他们的……人，直到现在都没人知晓他的身份，我之所以和你说了那么多有关于我的身世，其实也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这段话。”

“我怀疑，这种让科尔兰人衰老的诅咒，是弗尔比亚人一手策划的。”

“……”

艾比被莉莉丝的发言镇住，她不明白为何莉莉丝会直接将源头指向自己的同族。

摩挲着粗糙的手掌心，莉莉丝喃喃道：“我自身的奇迹总量在逐年增长，这种事其实不仅发生在我的身上。”

“莉莉姐的奇迹之力比正常人要多很多吧。”艾比突然想到这件事，插了一嘴。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一开始也只是正常人水平而已，自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我发现身体的奇迹之力在不断地增加，甚至一直持续到现在。”

“但这件事是不合理的，你明白的吧。”

“咕，奇迹之力的量生来就已经确定了。”艾比补充道。

“没错。”莉莉丝点头道：“奇迹之力的量不会通过人为的努力而增长，只不过会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能使用更多‘水桶里的水’而已”。

“所以，与其说它是诅咒，不如说这是一场掠夺，一场种族上的掠夺。”

“但凡有着弗尔比亚血脉的混血，甚至是一开始就没有奇迹之力的纯血弗尔比亚人，都已经逐渐开始涌现出奇迹之力。直到现在，已经很难从奇迹之力这方面分辨出弗尔比亚人了。”

“几年前，我曾走遍科尔兰已被拓展过的地区，几乎所有有人存在的地方，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哪怕那里没有科尔兰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