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站起来,郑重下拜,久久未能起身。
青衫老者看着风度不俗的侄儿,那张平静的褐斑老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位东林党党魁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可惜都早夭了,这份大明帝师的一世富贵,本来是给儿子准备的,既然没了儿子,交给自家的长侄也是一样。
长侄又十分的争气,才学城府全都不俗,完全可以当他的接班人,这个大明帝师便不得不争了。
东林党党魁为了给长侄铺平官路,谋划了近十余年。
本来是想着再过几年,等长侄的年纪再大一些便可以直接担任左春坊大学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横生一次枝节,从一名国子监司业手里流转一次。
只是没想到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朱舜,不仅没有风光一段时间就销声匿迹,反而是越发的风生水起了,居然还打起了帝师的主意。
以至于大明帝师的谋划,不得不提前开启了。
不过这样也好,太子朱慈烺正是灌输一些仁义道德的好时期,在长侄的影响下想必又是一位尊师重儒的好皇帝,一位依仗满朝君子治理国家的大明天子。
想到长侄很快就会成为大明帝师,青衫老者脸上的笑容,在中年文士讶然的目光下持续了足足有十个呼吸,极其的反常。
青衫老者有了一丝反常举动,却很正常,毕竟十余年的心血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亲随没过多久就把‘玉案’给叫来了,一名年芳二八的俊俏小姑娘,宽衣解带,露出了光洁的玉背。
青衫老者从长侄的手里接过一张上好的桃红虎皮宣纸,铺在玉案上,提着一杆普通的毛笔,准备开始手书《滕王亭子》。
中年文士刚把徽墨研磨好,府内的老管家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这件事太过重大了,让这名经常接待朝廷重臣的老管家都开始惊慌了。
“老爷,铁块真的裂开了!”
“什么!”中年文士险些打翻砚台,呼吸窒堵的看着老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明帝师对于他们家有多重要,中年文士比谁都清楚,伯父作为东林党党魁为了这件事,耗费了整整十余年的心血。
十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还是毁在了毛头小子朱舜的手里。
中年文士赶紧看向了伯父,担心伯父会气倒在地上。
东林党党魁只是微微一怔,放下手里的普通毛笔,离开了这里。
中年文士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又吊了起来。
那杆毛笔虽然普通,却是祖父留给伯父唯一的念想,伯父从来都是看的比儿孙的命还金贵。
只有在手书润笔费的时候,才会小心使用,平时都是封存在金丝楠盒子里。
此时。
竟是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