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被带上大殿,就看到一身黑色玄衣,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商鞅端正的跪坐在矮几旁。
易承施了一礼,便上前跪坐在他的对面。
“汝对老夫给汝家人的安排可还满意。”商鞅和煦的朝易承笑道,眼神中还带着些许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回禀大良造,甚为满意,小子替父母及几位姐姐叩谢,大人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此为何意?”
“额”易承忽然想起,没齿难忘这个成语似乎唐朝才被发明出来,距离现在还有一千多年,“额,就是老到没有牙齿也不敢忘记,寓意此生不敢忘。”
“无妨。”商鞅挥了挥手,高台下便有婢女端上来一壶酒和两尊酒盏,“虽然不知汝与二十多年前见到的那名少年有何关系,不过你与他的谈吐倒是有几分相似,老夫允诺在先,自然会信守承诺保你一家平安无忧,来,饮盛。”
“多谢大良造美意,不过小子今日前来,倒是给大良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易承语气诚挚道。
“哦?是何坏消息?”
“据小子所知,大王似乎有疾在身”
“嗯,大王身患顽疾,已经换了六名御医,皆无治愈之法,汝要讲的坏消息若非是此事?”
易承皱起眉头,摇摇头,担忧地望了商鞅一眼,“小子要说的坏消息,乃是大王一旦驾崩,大良造危矣。”
商鞅淡然地笑了一下,而后才道:“这朝堂之上,想至老夫于死地之人多不胜数。”
“不知公子虔,大良造可有印象?”易承面容严肃道。
“公子虔”商鞅默念了一声这个似乎已经很久远的名字,随即说道:“公子虔曾是太子嬴驷之右傅,九年前,太子犯法,公子虔受刑。后因犯他法,公子虔受劓刑挖去鼻梁,汝说的可是他?”
易承点点头,就是这个人,在被割去鼻子后,八年闭门不出,隐忍八年之久,在秦孝公驾崩之后,联合了众多被商鞅变法侵犯利益的旧贵族老世家,一起联名上书商鞅欲反并列出十大罪,再加上秦惠文王对商鞅本来也无多少好感,这样一个为秦国立下赫赫功勋的总设计师,便被灭其族,自己也被五马分尸。
可现如今的商鞅,在秦国可谓权倾一时,位极人臣,自然看不到这些危险,可事实上,在皇权社会,臣子无论有多高的地位和荣耀,那都是皇帝给的,皇帝一旦收回,臣子便什么也不是。
可惜这种观点,到了秦汉的官员才真正意识到,现如今在这个时代,十之八九的人连人生的局限性都还没跳出来,更别说跳出时代的局限性了。
“此人对大良造有深仇大恨,已经罗列大良造十大罪状,欲待新王登基后一举告发,小子只劝大良造早做打算,留好退路,万一陛下驾崩,新王登基,那些与大良造有仇的官员进献谗言,不仅大良造危矣,其家人恐怕也难免会受到波及,这便是小子今日给大良造带来的坏消息。”
听完易承的话,商鞅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也想过陛下驾崩,可却并未想过新王登基之后,自己的下场,因为如今的他权倾朝野,上上下下,盘根错节,朝中很多官员也都是他的亲信,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安全。
可现在,尽管面前跪坐着的,虽然只是一名长相十一二岁,地位卑微的少年人,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让商鞅有种确信无疑的感觉。
“老夫会考虑的。”商鞅慎重地说道。
易承也歉意的笑了笑,便岔开话题道:“小子今日前来,一是警示大良造大人,二是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大人。”
“是何疑惑?”
“不知大良造,在秦国境内,对于一个叫张家的长生家族可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