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于世,总要面对各种别离,其中生与死,当属无数别离中最重要的一个。
虽然易承已经多少习惯了生死别离,可这一世的别离却有些特殊。
“子祁,别再装了,这些我带不走。”
看着在院子里一直忙碌着朝马车上装东西的墨子祁,易承有些于心不忍。
“夫君此次回山门,自然要多带些东西回去,妾身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些丝绸绢帛,去了之后还可做几件衣衫”
“子祁,你知道的,准备这些没有用,忘了我吧。”
原本还在忙碌的墨子祁听到易承这话,忽然浑身一僵,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六年之期一满,我便要离开,明日,正是六年期满,我也要走了。”
墨子祁强忍泪水,转过头朝着易承哽咽道:“夫君为何不带妾身一同前去?”
“不行,那里太过凶险,我自己都很难活着回来,更不用说带着你。”临别之前的一月,易承就向这个可怜女子撒个谎,现在,终于到了谎言兑现的时刻。
“如此凶险,夫君,不去不可么?”墨子祁乞求道。
“不可,这是我的命。”
墨子祁的眼角有些湿润,随后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睛里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如同五年前在墨翟葬礼上见到她时那般让人怜惜,可这一次易承却要面对现实。
“我此次前去,九死一生,若是我在十天之内可以回来,我便与你长相厮守,若是我回不来,便证明我已死,你不必替我守节,遇到心仪之人,便嫁了吧。”
墨子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泪如雨下。
“哎”易承叹了口气。
“我这里还有一些信,这前两封是给邹忌与淳于髡的,十日之后,我没回来,你便可将这两封信送到他二人手中,想必他们二人看过信后,齐国朝堂之上,不会再有麻烦。
然后这里还有三封信,是给孙膑、田忌、禽滑釐的,这三封可一月之后再给他们,他们看过信之后,便会知晓如何保你后半生平安无虞。
还有两封信和两本书,是给庄周、孟轲两个孩子的,我虽与他们无师徒之礼,却有师徒之情,这两本书上有我道门理综的精髓,其传承就交给他们,若是他们愿意自认在道门理综门下,自然更好,他们若不愿意,也不必强求。
最后这封是给你的,十日之后,我若没有回来,你便自行打开。”
面对易承像是交代遗嘱般交代后事,墨子祁擦了擦眼泪,然后接过易承递来的信和书,小心翼翼的收在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中。
“妾身知晓了,妾身相信夫君一定能回来。”
“我应该回不来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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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龙首山下的一处送别亭中,易承独自端着一个酒坛,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通往山上的石阶小道。
“哎,六年,本来以为要过很久,可这到头来却感觉像是一瞬间就过去了。”易承摇着头,又灌了口酒。
“这时间都去哪了呢?”易承伸出右手,看着手腕上那个散发着莹莹白光一分一秒减少的倒计时,喟然叹道:“哎,过的时候不觉得过去了才发觉,这日子一天天过的,真是快如流水。”
“难怪孔夫子他老人家也会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这一辈子,真他娘的短啊。”易承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凉亭稍显破旧的木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