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坐马车来的,马车很小,是那种仅能乘坐两人的小车,一名车夫就在山门前空地上的木桩拴马车,看上去十分低调。
张良就在易承旁边站着,看到张苍时,脸上略带微笑,“你来了。”
张苍朝张良点点头,然后看向易承道:“这位便是道门理综隐派的门主,骊阳侯陈耳吧?幸会幸会。”
见张苍给自己行礼,易承也回礼道:“久闻张相国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仪表不凡。”
“骊阳侯说笑了。”张苍客气了一句,面色从微笑转为正式,“下官此次登门,其实是想来找子房商议些事情。”
“我来的路上已经听子房说了,你们既是相交多年的旧识,又赶上此次你作为淮南国相国表率来京为汉王悼念,恰好有空,便让张蕤邀你来山门叙旧。”易承挥手道:“我与子房是兄弟,张相国又是我山门贵客,山门之中,你们可以畅所相谈,我命人备好午膳,若是有时间,还可在山门多叙旧几日。”
张苍拱手施礼道:“骊阳侯美意下官心领了,不过下官杂事繁多抽不开身,与子房相谈后便要回去了,恕不能久留。”
“如此,倒是可惜,下次张相国若来,定要久留一阵...”
“这是自然...”
......
张苍跟着张良去了山后幽静的那所小院子。
看四下无人,张苍便对着张良低声道:“家主的计划可还顺利?”
张良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道:“一切顺利,此次计划是边星张来管,汝等天元张也感兴趣了?”
张苍露出苦笑道:“子房也会挖苦人了,你知道的,我们天元从不插手其他几脉的事,更何况是家主吩咐。”
张良微微笑道:“吾本以为你会托张蕤送信给我,没想到你竟亲自登门,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此一趟?”
张苍朝四下看了一圈,声音压的更低道:“此时不同以往,汉王已薨,朝中政局不稳,你可知道,吕雉现已将戚夫人砍去双手双脚,做成人彘。”
张良眼睛看向远方,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的回答道:“若是戚姬当了皇后,汝以为吕雉现在又将何如?”
张苍哑然,过了一小会才说:“吕雉已命急召赵王如意进宫,此番行动,少有人知,不过赵王一旦来了长安,恐怕性命休矣。”
张良正色道:“赵王是会死的,就算有周昌在,他们也不可能斗得过吕雉。”
“哎。”张苍叹息一声,“汉王命我去淮南国担任相国四年有余,可淮南王刘长,此子不甘平庸,极慕权柄,不堪辅佐,日后说不定还有谋反之嫌,这汉家天下,只不过刚安稳下来,似乎又要风雨飘摇了...”
听到张苍这样说,张良才转头看向他,“汝最好让淮南王刘长打消这个想法,若不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张苍耸肩长叹:“谁说不是呢,这天下总有人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痴人狂人,只不过在一念之间,家主让我们天元一脉把持好汉家天下,接下来这几年,恐怕又要杀不少人了...”
张良漠然,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直到好长一会后,张良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重新开口道:“汝上次寄来的那本《九章算术》笺草,吾看完了,以为甚好,比师尊所书《理学》也不遑多让。”
张苍也会心一笑道:“一家浅薄之言,哪里能比得上师尊,不过是些实用小计耳。”
“诶,不宜妄自菲薄,吾且认为,那书是极好的,特别是盈不足、方程、勾股三章,此前从未见总结如此细致之论,此书可用墨门的印刷之术刊印天下,天下算学,也有汝一席之地。”
“子房过誉了,不过既已成书,我确实有打算刊印之意,毕竟也算集半生之力所成书,只是不知道家主那边...”
张良心领神会:“家主那边,吾替你去说。”
“那便多谢子房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