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是那位?我想起来了,居然长这么大了!”王文佐这才想了起来。
“不错,就是那位!”李贤笑了笑:“其实也是没办法,皇后一直没有生下儿子,所以这个孩子的身份就很尴尬了,希望这次皇后能生个儿子,对他们母子也是一种解脱!”
“你是说——”
“嗯,如果皇后这次生了个儿子,这孩子和他母亲应该就可以外出就藩,那肯定会比留在长安宫中要好多了!”李贤笑道。
王文佐看了看那对母子孤寂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呀,这对他们母子倒也是好事!”
黄昏还有一小时才降临,大厅内却已灯火通明,每个壁台的鲸脂蜡烛统统点燃。已到的客人坐在自己的几案后,正在进门的官员和贵族们经内侍依次通报名讳与官爵后,再由宫女引领穿越宽阔的汉白玉台阶。柱子后的锦垫上全是乐师,他们弹奏着美妙的乐曲,将殿内的气氛烘托的愈发热烈。
当所有客人抵达后,天子与皇后从屏风后来到自己的座位。满脸喜色的李弘挥了挥手,大声道:“今日乃是难得的大喜之日,今晚便不论君臣之礼,只论亲戚旧交之谊,便免去君臣之礼,诸位不妨脱略些,不醉不归!”
新郎和新娘在众人的欢呼声走入大堂,二十四名少女在他们前面,洒下片片花瓣,两人都身着喜服,太平公主大红罩袍下是淡绿色锦绣抹胸,露出肩膀和胸脯的上半部。她柔软的头发盘于头顶,再分为四份,其中三股直向上盘成三个环,另一股环状较大且向旁成抛状,髻前斜插步摇,抛环上饰珠翠,额前是一条金丝抹额,笑容甜蜜而又有几分羞涩。
新郎与新娘在天子座位左侧坐下,天子和皇后先举杯敬酒,然后是王文佐和崔云英,随后是天子的三个弟弟,一个个大臣贵戚纷纷起身,向今晚的主角是行礼敬酒,为他们的结合表示庆祝。王文佐和崔云英也逃不过众人的围攻,他们一个个围了上来,举起酒杯,恭喜这场联姻的达成。
相比起新郎新郎的辉煌,许才人和李守文的座位就冷清多了,应该说是被人忽视了。权力场中的人们都有一种天生的本事,那就是依照对方的距离权力的远近调整自己的态度。像许才人和李守文这对母子虽然也是天家的一员,甚至李守文还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在众人眼里,这对母子似乎就是一对透明人,完全不存在,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心酸的事情。
不过以李守文的年纪,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事实,面前几案上不断送来的一道道各色各样的美食迅速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他开始大快朵颐,看在许才人眼里,不禁有些心酸。
“阿娘!”李守文抬起头:“这盘菜肴真好吃,又甜又糯,是什么做的呀?我怎么都吃不出来?”
“哦,这是蛋白杏仁酪,是用蛋白杏仁和乳酪做的!你若是喜欢便多吃些!”许才人擦了擦满是碎屑儿子的嘴角。
“不,守文已经吃的够多了,阿娘您也吃点!”李守文拿起汤勺递给许才人,许才人心中不由得一酸:“若我的家门高贵些,圣人自然会对这孩子看重些,又怎么会明明出身天家,却连这点蛋白杏仁酪都没有吃过?”
这时大厅两侧传来的音乐变得急促起来,那却是《七德舞》,数十名健儿冲入堂上,手持盾牌长戈做舞起来,听到这熟悉的乐曲声,席间众人跟着齐声唱和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坐在天子不远处的王文佐却有点紧张,他瞥了天子一眼,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不禁有点后悔没有把曹文宗一同带来,不过看那些健儿舞了一场便退到殿下,不像是要对自己下手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郎,汝之武功虽不及文皇帝,但也在开国众将之上!”李弘指着堂下健儿道:“这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你也当得起呀!”
“不敢!”王文佐赶忙躬身道:“臣岂敢妄自尊大,忝居卫公、英公之上!”
“当得起,当得起!寡人说当得起便当的起!”李弘举起手中的金杯,喝了一大口,将金杯往王文佐面前一送:“来,饮了这杯酒,也全了你我君臣之间这番佳话!”
王文佐上前,接过金杯一饮而尽,四周顿时响起一片赞颂声。接下来,菜上得越来越快,表演也愈加繁多,李弘喝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七德舞》之后,一只猴子在笛子和鼓声的指挥下翩翩起舞,同时宾客们享用碎杏仁、芝麻烤的羊肉。两个胡人相互吐着烈火,四个新罗姬或翻着筋斗,或倒立着走出来,一会儿单脚踩在盘子上保持平衡,一会儿又共同组成大金字塔,伴随这次表演的是用肚子里塞满了坚果的烤野鸡。
“郎君,您喜欢哪个?”崔云英问道。
王文佐闻言一愣,发现是拿着烤肉叉的婢女上来了,上面是烤的油汪汪的蘑菇、洋葱、牛肉、鸡肉和猪肉,厨子的手艺很棒,食物香气扑鼻,但王文佐发现自己好像没啥胃口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我吃的有点多了,还是留点肚子给后面的菜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