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精神原子弹(1 / 2)

这一切并不是偶然的,毕竟初唐距离南北朝未远,专制皇权尚不稳固,隋、北周灭亡的前车之鉴不远。分封宗室诸王,羽翼天子来对抗士族、外戚等内外威胁的风气还没有消弭。像卢照邻王勃这种文采过人的文学家,以文胆和智囊的角色参与宗王政治,换取自身的升迁,也是很正常的选择。在平时他们撰写诗文,整理文章,为自己的主人增加政治声望,点缀光彩;一旦兵刃相见,他们就撰写讨贼檄文,直接攻击敌人。

而结构严整,气势宏伟的帲体文在这方面有极其特殊的优势,比如陈琳的《讨曹操檄文》,魏收的《为东魏檄梁文》,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都是其中的顶尖之作。这些言辞华丽的文章在当时士族政治的环境下有着非常强大的动员和鼓动作用,说一句“精神原子弹”并不算夸张,曹操看了陈琳的文章能够吓出一身冷汗;魏收说自己能让世人扬之上天,俯之入地;武则天看了骆宾王的文章感叹不已,说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都是有时代背景的。

王勃当初被李治赶出长安,就是因为他在沛王李贤和英王李显(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三子)斗鸡时候,随手写出《檄英王鸡》来为之助兴。李治的理由是:二王斗鸡,王勃身为博士,不进行劝诫,反倒作檄文(古代用于征召,晓谕的政府公告或声讨、揭发罪行等的文书,也指战斗?强的批判,声讨文章),有意虚构,夸大事态,此人应立即逐出王府。

但显然这不是所有的原因,李治也是从太子过来的,他当然不会忘记父亲和自己两代人为了争夺帝位所发生的那些兄弟相残的惨剧。李治当然不会把这种惨剧归结于封建专制皇权本身,而认为是皇子们身边有了奸佞小人,挑拨皇子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最后酿成悲剧,解决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奸佞小人从皇子身边赶走,换上仁人君子,让皇子们各安其位,和睦相处。

看到王文佐沉吟不语,王勃心中愈发焦急:“我听说王公深得太子信重,若得王公一言,不啻予在下一命!”

“子安!”王文佐笑了笑:“据我所知,你当初在长安时是在沛王府中效力的,是吗?”

“不错!”

“你既然已经在沛王府中效力,那君臣之分已定。若此番回长安后又前往太子东宫之中,那至沛王殿下于何地?”

王勃顿时哑然,脸色如死人一般惨白。正如王文佐所说,虽说太子乃是储君,理论上沛王是臣,太子是君。但只要一日太子没有登基,谁是下一个皇帝还不一定。你王勃既然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斗争中跟了沛王混,现在又想跑到太子这边来,那沛王的脸往哪里放?就算天子不开口,也会被谏官咬死。

“王公说的是!”卢照邻叹了口气,他拍了拍王勃的肩膀:“子安贤弟,太子这条路不是你我能走的了,还是另寻他路吧!”

“另寻他路?”王勃苦笑了一声:“卢兄你还不明白吗?一个从八品下入仕,两年升一级,十年下来也就升到七品官,我胡须皆白也就一个下州刺史!半生苦读,就为了这个?”

卢照邻听到这里,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唐代继承了魏晋南北朝时九品中正和清浊官制的部分制度,如果家世不好,即便出仕,一辈子也只能沉沦下僚,这对于普通人也还罢了,毕竟能当官就已经是进步了。但像王勃和卢照邻这种文采出众的世家子弟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是有机会直接青云直上,直取公卿的,至少王勃是有这个机会的,一下子被从云层上踢下来,在泥沼中挣扎,这种感觉尤为痛苦。

“王勃你别怪我心狠,不然要让你这么回长安,来俊臣和周兴之流绝对能让你苦不堪言!”王文佐心中暗想,口中却道:“二位若只是想回长安,倒也不难!不如随我一同上路,不过向太子举荐之事,着实不可!”

王勃与卢照邻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道:“我等在成都还有些琐事,不敢叨扰王公了!”

“来人!”王文佐唤来家奴,取来一百两白银,还有两张名刺,笑道:“那头海东青喂养花费甚多,这一百两白金是喂养所用,若是他日二位来长安,可取名刺来我府上,共谋一醉!”

王勃和卢照邻接了赠金名刺,出了营帐,阿克敦将那头海东青所需的什物送上,笑道:“二位小心了,这鸟儿须得先多熬上些时日,否则便不听话!”

王勃也知道“熬鹰”之法,点了点头,他想起先前这靺鞨少年说的话:“你倒是没有撒谎,这鸟儿确实比我原先那支强多了!”

“那是自然!”阿克敦笑了笑:“二位路上小心了!”

王勃点了点头,他与卢照邻上了马,一路往来时路上走去,走了一段路,王勃突然道:“卢兄,你有没有觉得这王文佐并不想我们回长安?”

“为何这么说?他不是后来请我们一同回去吗?还给了我们名刺?”卢照邻反问道:“至于向太子举荐之事,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不是说这些!”王勃道:“我只是有种感觉,他心里面不想我们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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