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剩下的半个夜晚,吐蕃人的营地里无人合眼,吐蕃士兵们警惕的睁大眼睛,防备可能的袭击;而羌人俘虏们则怀着恐惧和希冀的矛盾心情,寻找着逃跑的机会,知道次日黎明的第一缕光降临,驱散黑暗,他们才发现那伙神秘的袭击者早已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马蹄印和尸体。
摆在旦增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他下令烧掉己方的尸体,丢下无法行走的伤员和一切可以丢掉的行装,然后押送着俘虏上路。他阴沉着脸,不时回头眺望,紧握刀柄,防备着昨晚那伙神秘的袭击者。
吐蕃人的撤退并不容易,途中不断有俘虏挣脱束缚,逃入路旁的杂草从,若是平时旦增一定会下令部下穷追不舍,将其种抓回来当着其他俘虏的面酷刑处死。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他的心中有这样一种预感——昨晚那些袭击者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他们还会再来的。
一声尖利的鸣镝声印证了旦增的猜测,曾经和吐谷浑人打过仗的他很清楚这是游牧民们很喜欢使用的一种羽箭——这种羽箭的顶端是一块中空的木块,当羽箭射出时,空气高速通过空洞,便会发出特殊的尖利声音,牧民们时常用来传递消息。由于唐军中有许多突厥等民族的城傍骑兵,所以唐军也经常使用。他顺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前方的小丘有一个骑影,显然那支鸣镝就是那个骑士射出去的。
“昨晚的敌人追上来了!”
行列中的每个吐蕃人都感觉到背心中又生出一股寒意来,有的人甚至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就好像有恶鬼跟在后面一般。
“不许停步,不许停步!”旦增大声喝道,在士兵头顶上挥舞着皮鞭,他知道这会加剧士兵们的惊恐,但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这里的地形一马平川,连个大点的土丘都看不到,对于几乎都是步卒的吐蕃人来说,比昨晚的情况还不利,只有尽快找到一个高处,才好立营防守。
在吐蕃人拼命赶路的同时,鸣镝和号角声不断传来,就好像有两个人在相互对答。骑影也出现的愈来愈频繁,这就好像无形的皮鞭在抽打着吐蕃人的背脊,用不着旦增的催促,吐蕃士兵们也在用尽最快的速度行军。为了避免被俘虏拖后腿,他们甚至将千辛万苦才押送到这里的俘虏也丢到一旁,总算在敌骑赶到前占据了先前射出鸣镝敌人所在那个小丘。
“所有人,把盾牌竖起来,投石带准备好,如果贼人的骑兵靠近,就给他们一点好看!”旦增大声道。
吐蕃人齐声应和,对于这些吐蕃士兵来说,用投石带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技能。他们从小放牧时都是一手木杖一手投石带,无论是驱赶牛羊还是赶走狼等害兽都是离不开的,早已熟极而流,昨天晚上是因为天黑啥都看不见,只能被动挨打,现在天色已明,可要一雪前耻。
待到阿克敦赶到时,吐蕃人已经在小丘顶部结成了一个圆阵,这土丘虽然也不高,距离地面也就高出二十米左右,但好歹也是个制高点,剩余的吐蕃人还有七八十人,背水一战,士气不可轻辱。
“冲上去,射死这些吐蕃狗!”吐延芒结波兴奋的喊道,昨晚和方才吐蕃人的狼狈她都看在眼里,先前对阿克敦的怀疑早已化为对强者的崇敬。
“人家居高临下,还善用投石带,这么冲过去是找死!”阿克敦在定林寺时就见识过投石带的威力,知道那玩意虽然难用,但挨上一下就算穿着盔甲也骨断筋折,他看了看左右,突然指着不远处的草丛:“那里是什么人?快把他们抓过来!”
随着一声呼哨,五六个骑兵兜了过去,赶回来十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距离还有十几步远吐延芒结波便一声欢呼,跳下马来冲了过去,与那几人抱成一团又哭又笑,手舞足蹈。过了一会儿羌人少女回来,对阿克敦道:“这些都是我部落的人,吐蕃人方才跑的急,他们乘机逃出来了!”
“哦?这样最好了!”阿克敦看了看左右地形,又测了测风向,突然笑道:“吐延芒结波,你把同村的人召集一下,听我的号令,给这些吐蕃人一点颜色看看!”
旦增站在土丘上,观察着敌人的动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敌人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只有二十骑左右,他想要领兵杀过去,又害怕这是一个圈套。正犹豫不决间,他看到几十个先前逃走的俘虏又聚拢了过来,割起草来,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喂马?
“旦增老爷,要不要杀出去,给这些羌狗一点颜色看看?”有人问道。
“杀出去?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旦增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