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可我只让他联络人策动乱事,来对付中大兄呀!可没让他这么乱杀人呀!”
“你私下底和他说了什么谁又知道?”琦玉冷笑道:“他可是你的人。再说了,他现在不也是斩杀‘逆党’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都是我在幕后搅事?”
“是又如何?你是唐人,又不是大和人,这番搅事与你们大唐有利无害!”
王文佐又惊又怒,他也没想到人在帐中坐,锅从天上来,自己派守君大石去飞鸟京搅事不假,可那是为了牵制中大兄的力量,可自己凭一己之力就把中大兄打败了,飞鸟京变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守君大石这小子早不搅事,晚不搅事,现在搅起事来,还搅得这么大。娘的,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这么能折腾的?要早知道,随便找个地方弄死了便是,省的现在的麻烦。
伊吉连博德听到王文佐和女王当着自己的面唇枪舌剑,丝毫不留情面,言辞中更是牵涉到许多不为人所知的隐私,心中胆颤心惊。他知道这两人一个是大唐使臣,一个是倭国女王,之间的关系更是不足为外人道,这里再怎么吵得翻天覆地,说不定第二天便能恢复如初,谁也掉不了一根毫毛。
倒是此时的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在这里是说不出的难堪,恨不得地上伸出一条裂缝,把自己吞进去。他瞥了曹文宗一眼,却发现对方站在那儿,双眼直视帐篷顶部,浑似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伊吉连博德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只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你说这些事情都是我幕后操纵,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劝你让阿倍御主人当内大臣的?我又何必让守君大石杀他呢?”
琦玉闻言一愣,她方才又惊又怒,头脑一时昏乱,才说出那些话来,经由王文佐一提醒,才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那,那守君大石明明是你的人,若无你的命令,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情?”
“守君大石是我派去不假,但他是个人,有自己的脑袋!”王文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即便没有我的命令,他也会为了自己做一些事情的!”
“你说这些事都是他自己下的决心?”琦玉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吧?就算是我,也没有胆子一下子杀那么多人,何况是他!”
“这就不一定了!”王文佐冷笑道:“人是最难琢磨透的,有些人平日里温驯胆小,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可换了个境地,却会变得凶残毫无人性,连吃奶的婴儿也不会放过。守君大石我过去很轻视他,觉得他不过是个很平庸的人,让他去飞鸟京也是抱着成功了很好,失败了最多也没有太大损失态度。却没想到这个人心底有股子狠劲,关键时候下得了狠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琦玉点了点头:“我也看轻他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现在提怎么处置他还太早,等回到飞鸟京,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王文佐道:“伊吉连博德!”
“属下在!”伊吉连博德赶忙抬起头。
“我让贺拔雍带领一千人与你打着御旗赶回飞鸟京,赶到后你立刻恢复平靖,若有抗命者,死!”
“遵命!”
“你下去梳洗进食吧,等贺拔雍一准备好,立刻出发!”王文佐说到这里,上前拍了拍伊吉连博德的肩膀,柔声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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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京,坂合部宅邸。
长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枚枚首级,死者的面容或惊恐、或绝望、或愤怒、或茫然,就好像一副副古希腊悲剧演员的蜡面具。守君大石站在长桌前,兴致盎然的看着一枚枚首级,口中念着他们的名字,不时发出得意的笑声,就好像自己面前的不是首级,而是一个个生人。
“阿倍御主人,你不是不肯见我吗?你以为无论谁登上大位,都会因为你的身份和名声赐予你高官吗?哈哈哈!也许你猜的没错,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死了,不但你死了,你的儿子们也都死了,死人是不可能被任官的!”
“高田根麻吕,你不是学问高明吗?哈哈哈,可惜你的学问也没有能救你的命。你不是最喜欢汉学吗?难道忘记了嵇康是怎么死吗?时代已经变了,今后已经不是血脉和学问的时代,而是刀剑的时代了!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学问只会让你死的更早!”
“吉备道康……”
“大和长冈……”
“粟田真人……”
“大石,大石!”
听到门外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守君大石回过头来,看到坂合部磐锹气喘吁吁的进了屋来。
“出什么事了?陛下到了?”
“陛下还没到,不过陛下的御旗到了!”坂合部磐锹道:“随行的有一千兵马,一个唐将,还有伊吉连博德!”
“伊吉连博德?这小子动作倒快!”守君大石冷哼了一声:“估计他在内府和陛下面前说了不少我们的坏话!”
“那怎么办?”坂合部磐锹问道:“要召集兵马吗?”
“召集兵马?”守君大石笑了起来:“为啥要召集兵马?我们是陛下的忠臣,诛杀的都是逆党,于陛下于内大臣都有大功,为何要召集兵马?走,一起去迎接!”
“还是多做点准备吧!”坂合部磐锹低声道:“我亲眼看到了,那些随行兵马杀气腾腾的,来者不善。我们这么去了,说不定会被伊吉连博德立刻拿下一刀杀了,别忘了高田根麻吕可是他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