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本花了些时间调整过来,那种波动强度甚至比遭遇高温时更强些,但也更乱。
对于同一药物导致的不同系统失衡,它选择了干脆地用多个途径的改变来应对。
助手注意到教授的认真中带着迷惑,以及少许的失望。
“紫铃花茎叶绞汁,快些。”他吩咐道。沙漏已经没有人翻动了,但好像有着别的什么计时器在催促着。
“请稍等,马上好。”库普把整株的植物丢进搓衣板似的榨汁器,压下挤出新鲜汁液,装瓶交给急切的雇主。
经过简单的四倍稀释调制,洋地黄注射液被挤入刚平静下来的样本中。
不像颜色鲜明的颠茄茶,淡黄绿色的溶液进入后就很难分辨,无从追寻轨迹。
克拉夫特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等待结果。时间在推移,既往熟悉的痛苦不适意外地不那么严重,相反的,一种使人不安的自如感在滋生。
应该快到时候了,但体感上还没到,他还想再看看。
样本的整体活动放缓了,幅度却变得更大,像是从短促的喘气转为深呼吸,那些节律运动的肌纤维束有力地拉动周围组织,朝着内部收缩。
加强的收缩挤压着体液在管路内高速泵往机体各处,影响更多的肌束,于是收缩更为强力。
这种趋势达到一定限度后,情况反了过来,舒缩的频率开始加快,强度变弱。
频率达到一定程度时,收缩的尺度降低到了极不理想的程度,与其说是舒缩,不如说是在痉挛颤抖,高频浅快的收缩已经无法有效地产生压力。
会出现在人身上的状况,也出现在了样本上,以相似的方式体现出来。
这如果用来讲解心肌细胞电生理再直观不过了,会是个很好的教具。心肌的收缩是需要维持一定的细胞内外离子浓度差的,而洋地黄的钠钾泵抑制作用,在达到一定程度后会因为钾离子浓度差变化破坏这个状态,导致静息电位的降低。
对恰好记得一点细胞电生理基础的人而言,很快就会想到这意味着什么——兴奋性升高。
表现在心脏上,就是越来越快,快到一定程度、像抽搐一样时,它的收缩已经不产生有效的压力了,就像不断抽动的手是提不起任何东西的。
【室颤】
最为致命的心率失常就那么形成了,整个过程可视化。教授遗憾地看了眼库普,可惜这里唯一的可教学对象远远没学到这种程度。
“让我看看,现在你要怎么应对呢?”克拉夫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样本,注意力提高到了极点。
现在样本的整个循环系统应该已经彻底停摆,制造什么新组织都没用,除非它能扭转这个关键问题。
他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一股新的波动自月骸中溢出,未必有多强,但却没有伴随太多的杂波,以至于在短暂的瞬间脱颖而出,达到了可辨识的程度。
时刻准备的精神器官感知到了它,将这种无法以其它感官形式描述的波纹,刻录入精密的记忆中。
肉眼可见的,样本内心肌束支的颤搐被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