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刻已经到了。”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由彩虹色线条构成的耶和华面具。左三右四共计七只眼睛鬼魅般的同时眨动了一下。
“失去朗基努斯之枪的此刻,已无法透过莉莉丝进行补完。”
浑厚男声回荡在耳边。
“哗——”
黑幕被掀开,露出藏匿在下方的黑色石板。
和以往不同,这块长方形石碑上的文字十分粗糙,只标有seele-1和soundonly(仅音频的血红字样。
“咯噔——”
黑暗中打下一束聚光灯,照亮了直径三米的一处空地。
碇源堂端坐在一张简陋的写字台旁,纵使他纹丝不动,身下的破旧办公椅依旧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恼人噪音。
镜片笼罩在瘆人的白光中,碇源堂手肘拄在台面上,裹在白手套中的十指交叉着撑在鼻梁下端。
他眉头微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唯有籍由身为莉莉丝分身的eva初号机遂行愿望。”
seele-2意有所指道。
“尽管这与seele的剧本有所不同。”
碇源堂低沉道,领口镶有酒红宝石的漆黑制服微微摆动。
“为了孕育出eva,才有人类这一存在。”
一身褐色制服的冬月立在碇源堂身旁,他背负双手,始终眯起的眼睛“倏”地睁大。
“人类必须要向崭新的世界迈进,为此而有eva量产机。”
无视其余seele成员的碇源堂目光直指视野正中的石板。
seele-1没有回应。
“我等并非为了搭上名为eva的方舟,而甘愿放弃人类的形态。”
seele-9接过话头,石碑表面的文字就像是被凹面镜照过般,两头粗中间细。
“那只不过是为了让闭塞的人类再生,所进行的通过礼仪。”
seele-12话语中流露出一股趾高气昂的优越感。
“”
碇源堂没有接话,冬月也保持着冷眼相待的模样。
“毁灭的宿命中也包含了新生的喜悦。”
似乎是不想让场面太过难看,seele-8对同僚的话语做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解释。
“为了让神、人类及所有的生命,终能透过‘死’合而为一。”
“死是无法孕育出任何事物的。”
碇源堂语气十分笃定,像是为这个胎死腹中的会议盖棺定论。
“死,就给予你们吧。”
seele-1斩钉截铁道,他似乎又是在为碇源堂的话语盖棺论定。
十三位seele成员同时隐没于黑暗中。
只留下碇源堂和冬月二人。
“人类,正因抱着希望之意,才算真的存在。”
“窣—窣—”
空气中突然响起细窣的布料摩擦声。
“又发作了吗,碇?”
冬月斜眼瞥向碇源堂微微耸动的白手套。
“啊,正如老人们所说,约定的时刻就要到了。”
碇源堂摊开右掌,左手拽住手套根部往外翻去,触目惊心的青色筋脉登时映入眼帘。
“嗡——”
手套逐渐褪下,露出了一截蜷曲的白色尾状物。
四对并排的小足遍布手心,白尾上方还有一截截突起的脊椎骨。
“使徒的生命之源。”
冬月淡漠道,似乎对这个瘆人的生物早已习以为常。
“第一使徒。”
镜片倒映出掌心的巨大眼球,充斥着大片眼白的红色瞳孔虚虚地睁着。
“adam(亚当。”
发散的瞳孔骤然缩小,还原成胚胎状的亚当挪动了一下,点状的暗红瞳孔直勾勾地盯着碇源堂。
“本部内混入了两个使徒。”
“不可能——”
冬月伸开五指按在桌上,他俯身对着碇源堂辞色俱厉道。
“按照死海文书,所有使徒都被消灭了,只剩下身为第十八使徒的lilin。”
“亚当感应到了同类的存在,因此苏醒。”
碇源堂冷冷道,他重新戴上手套。
“会不会是老人们隐去了剧本内容,就像第十七使徒那样,直到最后才送进来——”
冬月摸着下巴猜测道,苍老面庞罕见地露出了一抹迷茫神情。
“朗基努斯枪已经丢失,老人们很清楚我们的底牌——”
碇源堂一脸淡漠地摩挲着右手掌心,似乎是在和亚当做某种交流。
“你是说,这两名使徒是冲eva而来——?”
碇源堂突然站起身,破旧的办公椅随惯性滑入黑暗,消失不见。
“从现在起,全面禁止出入总部设施,警戒级别维持在二级。”
裹在白手套中的手指扶了下眼镜。
“通知谍报部,把所有适任者关入禁闭室,每隔一小时转移一次。”
碇源堂命令道。
“后一批次的人员在交接时,必须处死前一批次。”
他声调十分平缓,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冰冷事实。
“直到死完为止。”
“咯吱——”
左手颤抖着拧开龙头,水流喷涌而出。
“簌————————”
冲掉那抹粘稠污秽后,真嗣往手上不断打着肥皂,直到将香皂磨平一角后他才开始揉搓双手。
“咳咳——”
刺鼻香气扑面而来,真嗣忍不住咳嗽一声,他双手绞在一起,拼命搓洗着右手掌心和指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内心的些许负罪感。
“簌————————”
冲掉手上泡沫后,真嗣下意识把湿漉漉的手杵到眼前。
“——”
腹部微微收缩,真嗣竭力吸气闻向自己的右手,似乎想嗅出那一丝残存的腥味。
“哒—哒—哒—哒——”
病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真嗣登时吓得一激灵,他从盥洗室战战兢兢地探出半个脑袋,乌黑眼眸瞪得大大的。
“嘟——嘟——嘟——”
近乎赤身裸体的明日香依旧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
她双目紧闭,眉头扭成一簇,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疲累,圆形电极黏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衬出两抹粉晕。
胸口蓦地揪紧,真嗣悔恨地攥紧长裤,他下意识就要迈出盥洗室。
“哒!”
门底缝隙露出皮鞋一脚,紧接着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砰——!”
伴随一声清脆的枪响,门锁当啷落地。
“唔!”
真嗣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湿冷的地砖上,屁股和手掌间传来的疼痛迫使他呜咽出声。
“咣——!”
房门被猛地撞开,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墨镜男子走入屋内。
真嗣吓得急忙捂住嘴巴,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发现目标,现在开始身份校核。”
为首的墨镜男拿起床头的病历夹,匆匆翻了几页后他按住领口通讯器。
“身份确认,第二适任者,惣流·明日香·兰格雷。”
“”
通讯器那头传来含糊不清的指示。
“了解。”
墨镜男瞥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明日香。
“带走。”
真嗣畏缩地缩回脑袋,他背靠墙壁紧紧抱住膝盖,嘴里轻声呜咽着。
“明日香”
“哗——”
裹着黑手套的宽大手掌攥住床单四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特工们就把明日香连人带床单一同拎了起来。
“呲啦——”
先前的墨镜男掏出小刀割断电极线,生命检测仪立刻发出“嘟—嘟—”的警报声。
“走。”
特工拖着明日香走出房门。
“咚——!”
拽动中,明日香额角重重磕在门框上,少女无意识地呻吟着。
“麻醉剂。”
似乎是担心明日香会醒来,左侧墨镜男掏出一支针管狠狠扎入明日香的纤细脖颈,伴随液体的注入,棕发少女睡得愈发昏沉。
“明日香呜明日香”
真嗣蜷缩在盥洗室内无助地抹着眼泪。
“明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