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桑觉得知灵钥下落后已派人堪探苦津泽下游河道,拿得河道地图便沿河驻派弟子巡视,后因要帮乐铭心料理华山雪后事耽误了几日,前两日重又拾起寻灵钥一事,如今诸事已备。乐桑觉、钟离修一行人来到白岩村那条河上时,临渊阁中众人已分成四人一队沿河等候,每队相隔三里,河弯处另增一队守着,河中水流不急的地段,乐桑觉增派船只来往递送消息,这些船只便以打渔为名活动。河岸驻派的人众今日是听了乐桑觉指令全到河岸集齐,顺便与钟离修、郑茂极等人相见,不然依原本的筹谋,他们白天只派一人在暗处守着,夜里余外三人再尽出巡河,免得人多惹眼。
乐桑觉口说让钟离修等人指点,但实际临渊阁人众对那些河道比钟离修等人更熟,最后反成了他们给钟离修等人解释指点。原来钟离修几人四五日来都是夜间出行,对那河道便不能全都观的清楚明白,时日有限,他们又未将所有河道寻遍,白日里再来看,便与夜间观感所得有一些不合之处。乐桑觉派出堪查河道的人都是白天行事,那河道地图几经校对,已至精准,派来守河巡河的弟子又都早来看过河旁的地形地势,于自己一干人所守河段早已是了然于胸。所以钟离修等人有不明之处的,都是他们来解说。
这一日,乐桑觉和钟离修、郑茂极几人只在饭后歇息片刻,其他时候都是沿河下走,查察乐桑觉的部署,有遗漏处各人又再增补。郑茂极一日下来,见乐桑觉在一日间便调集、部署好千余人众守河是深受震撼,心中对临渊阁这从前不闻的教派竟无端的起了一丝惧意。次日,各人仍旧跟着乐桑觉往下查察,夜间还是回到苦津泽歇宿。到了第三日上,于盘率着郑家人众赶至苦津泽,乐桑觉将多绘制好的五幅河道地图给了郑茂极,郑茂极与于盘依样画葫芦的沿各处支流排布人手,又过了六七日,临渊阁与郑家才在所有河道布满人手。可日日各处报上的都是“无异状”三字,乐桑觉与钟离修等人一面失望一面互自勉慰。
这日,乐桑觉与余隆化如常到河边去,两人无事,便做上渔船沿河流下去,余隆化登船坐下,看着那往远处流去的水波,道:“桑儿啊,要是找不到,便把铭儿叫来吧,让她来找找看。”
乐桑觉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瞧着余隆化,道:“好,要是真找不着,便让妹妹来。”
余隆化道:“你肯便好了,只让她引出灵钥,咱们该瞒她的,照旧隐瞒。”
乐桑觉道:“就她那小脑袋瓜,要瞒可不容易。”他顿了片刻,又道:“就是怕她从这些细处一点点知道,才什么都不敢告诉她,要是后面一直找不到灵钥,只能让她出面了。”
余隆化重重拍了一下船舷,道:“掉在哪里不好,偏偏掉在水里!”
乐桑觉苦笑,道:“师叔,弟子想到一事。”
余隆化道:“什么事?”
乐桑觉道:“咱们山上的白玉潭里不是有两只白鱼仙吗,弟子想让他们两位来这些河里找找,灵钥若是无光便难觅踪迹,只有生在水中之物才能看清,让两位鱼仙来或还能有些用。”他所说鱼仙是唐逸从玄元幻境白龙所栖身的寒潭中捞来的两条白色小鱼,两条小白鱼在寒潭中随白龙修炼,已有小成,后来被唐逸带出幻境便一直随唐家四处迁徙,这几百年之中已修炼成人形,唐家人便将这两条白鱼称作“鱼仙”。唐梓君创临渊阁后,两条白鱼便被放入临渊阁总坛的一处潭水中,那潭水与白龙所居寒潭一样,水寒似冰,潭水面终年漂浮白气,远望便如一块白玉,因此被叫做“白玉潭”。
余隆化听了他计策后,道:“倒也是个法子,可就怕鱼仙性傲,不愿淌游这些脏河。”
乐桑觉道:“弟子先派人去请,再怎么磨也要把他们请来。”
余隆化道:“要是小狸在就好了,两位鱼仙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说不准她能请得动。”
乐桑觉点点头,道:“嗯,就让小狸去,我想法子把小狸叫来,到时让宜兰也好,紫苑也好,陪她去请鱼仙。”
余隆化正要答“好”,却见不远处一株树上站着一人,红衣翻飞,长发飘扬,正抱臂微笑看向他和乐桑觉。
余隆化脸色一下变得严肃,霍地站起,乐桑觉见他神情大变,朝他注视的地方望去,也是一震,心道:“来了。”
余隆化道:“苍魅,我也去会会他。”言讫便夺过身后撑船弟子的一只木浆掷往空中,他身子在船舷上轻轻一踏跃上那木浆,双手在胸前交叉结印,那木浆划向苍魅所站树的方位。乐桑觉踏波而往,到了岸上纵跃在绿草尖头,直冲苍魅那里去。不多时,乐桑觉、余隆化两人齐到苍魅跟前,三人分站三角,稳稳踏在绿树梢头。
苍魅见到乐桑觉,微笑道:“小朋友,你好哇。”
乐桑觉笑道:“前辈好。”他已与苍魅交过一次手,加之几日来心中已想通反正是要拿命去与苍魅较量,早做了死的打算,这次再见苍魅,心中惧意反消了大半。“前辈好”三字这时说出来便全是出于挚诚,苍魅倒是意想不到,脸色微沉,问道:“你不怕我。”
乐桑觉头微微偏侧,看着苍魅,问道:“前辈怎地这样问,晚辈不怕你不好么,咱们还能好好说会话。”
苍魅道:“从前人人都怕我,你们唐家的老祖宗也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