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冶大师道:“要是再晚一步,你师父真就没命了。咱们将你师父和饶姑娘遗体带出井渠,返回耀州。你师父受伤既重又接连损耗修为,整整昏睡了三天不醒,第四天时,招魂术反噬,你师父心口大痛才醒了过来。山彤师兄和贫僧那时都不知你师父怎会心痛,急而无能解救。反噬之力过后,你师父才说了她为救窦小兄弟施展的招魂术是通明教的巫术,施此法术的人会遭反噬。”
“山彤师兄听了,独思半天,最后派人去找杨夫人,求教遭招魂术反噬的解救之法。通明教的巫术向来只有担任过祭司的那些教众才会,杨夫人曾私授手下人,但她从未在教外人面前使过。因此,山彤派去的人非但没能得到疗救你师父的法子,反被杨夫人以偷习通明教法术的罪名扣下。”
钟离修想道:“这样莽撞就去找杨夫人求教,也难怪杨夫人疑心你们偷学人家法术了。”
石冶大师道:“山彤派人直接去找杨夫人,是为了试探招魂术的反噬有没有解救的法子,你师父只知道施展招魂术会遭反噬,但不知这反噬可否能解开。通明教巫术素来隐秘,山彤问了咱们门中的一些前辈,他们也不明其道。师兄知道以杨夫人的精明强悍是绝不会轻易就将真相说出来,便先派了两个弟子去探杨夫人口风。那两个弟子被杨夫人扣下后,咱们潜在通明教中的眼线将他们所得的消息递了回来,说是人若遭到招魂术反噬,直接身死那是没有法子救的。若是瘫了或是受锥心之痛倒有法子缓解,可会损折遭反噬之人的寿命。若是神智失常那慢慢调理,也会恢复,不过耗时长些。”
乐铭心道:“要是这么说,那师父要解痛必要以缩减寿限为代价了。”
石冶大师道:“没错,山彤师兄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为难,后来他和你师父商量,愿不愿解掉招魂术反噬。你师父没有多想,她不愿再受锥心痛楚,不管是什么代价都不打紧了。山彤师兄依从你师父心意,派了贫僧和门中一位多智的黄师伯去向杨夫人求医,山彤师兄说杨夫人若是不肯就用她那些把柄来威胁。咱们到了通明教和杨夫人秘谈,杨夫人起先不答应,还想要反过来威胁咱们。黄师伯照山彤师兄指令,以她杀害亲妹一事威胁,杨夫人怕失掉丈夫欢心,更怕惹出她屠杀教众的大事,最终答应医治你师父。”
小狸道:“她见了师父,一定会认出师父就是归锦川呀,那怎么办?”
石冶大师笑道:“傻丫头,杨夫人那时知道了你师父身份又怎样,她一筐一筐的把柄在咱们手里呢。”
小狸点点头,却还是道:“杨夫人不大好对付,那把柄怕是不能长久制得住她。”
那婆婆道:“小狸,你可算是说了句有见地的话。”
这话其实是不大中听的,怎样都有讥嘲人的意思在里头。但那婆婆向来快人快语,说话少经思虑,这时话出了口她才觉得不对,正要再说句话出来安慰小狸,小狸却笑着先开口道:“真的吗?”她自化成人形来便一直和乐铭心在一处,两人周遭虽时有恶境,但都是乐铭心出面应付,她自得安乐,仍旧保有一副纯良心性,也不知那婆婆话中有些讥刺意味。
那婆婆见她无怪怒之意,才放了心,却不敢再说话了,只温柔一笑。
石冶大师和乐铭心本也怕小狸会因婆婆的话不乐,但见她未在意,便也宽心。
石冶大师道:“几番威胁下,杨夫人答应前往耀州医治你师父。她见了你师父,大感惊诧,却不敢表露一丝怨意。山彤师兄软求硬吓,她倒也不敢暗施诡计,替你师父解了招魂术的反噬之痛,但你师父只能活到三十岁。”
小狸口道:“只能活到三十岁!”心想:“那不是和没解梅花隐一样,唉。”
乐铭心低眉思索,暗念:“只能活到三十岁,可师父不止活了三十岁,她后来定是又有了什么神遇,破开这个桎梏。”
钟离修则想起华山雪在苍麟门为傅容巧辩时立的誓:“‘我在此立个誓,今日在场的前辈和同道都可做个见证,日后要是查清盗药杀人与你傅容无关,而我未照今日之言替你讨公道,那我华山雪这个无信无义之人便活不过三十岁。傅公子,你看怎样?’”郑茂极几日前说起华山雪立誓一事,他只当华山雪说什么活不过三十岁是一时起意而出口,但方才听石冶大师说华山雪解了招魂术反噬之症后只能活到三十岁,霎时将两事想到一块,明白华山雪立誓时是念及己身遭际,顺口说出,自然怕是也有巧避誓祸的心思。钟离修却不觉得华山雪此举有何不良,他听说华山雪这么多事迹,只感这个姑娘行事和自己年轻时有些相似,诸般遭遇也是悲喜更迭,惹人叹息,不知不觉已对华山雪生了一种赞佩之意,听闻她只有三十年寿命,只感怅恨。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锥心痛好了后,去拜见饶姑娘父母。窦小兄弟那时已将藏着饶姑娘魂魄的剑给了他们二老,他们也是明理之人,并没有怪你师父,反谢你师父保住了他们女儿一魂一魄。你师父在耀州奉养他们,饶家二老一见那剑便会想起女儿,整日悲泣,终于还是把剑还给了你师父。那剑那时并没有名字,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那时那把剑下半截剑身是青色,上半截剑身是紫色。后来你师父嫌剑样子怪异,便施法重塑,使紫青两色各占一面,以‘紫电青霜’命名。紫电青霜剑从外看去只是一把剑,但内里剑体一是青溪剑一是你师父血肉自铸的剑,因此施法用剑之时会展激出一青一紫两道剑气。”
乐铭心听事关紫电青霜剑,神色便严肃起来。又听得石冶大师道:“铭儿,你需知道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