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沉吟了一时,道:“我看,还是我去吧。”
众人朝钟离修脸上看去,只见他气和容从,钟离修看了谢像一眼,又看向韩清流,道:“你们心系师长和弟子安危,这份心我很明白。只是如今各派对苍魅存世一事尚不在意,人心不聚。顾掌门、谢掌门、韩真人,陵山与弥苍两派并驱于各派之前,德深威重,还需诸位召聚各派,将苍魅的利害宣告于人,早日归拢人心,以求日后同御强敌。”
谢像和顾灵夫各自思犹,钟离修复道:“若是各派齐心,那与苍魅抗衡我们总不至于孤立无援。救人一事诸位勿须烦心,若他们三人至今无虞,我必会将他们带回来。”谢、韩两人心中都是一颤,钟离修说的是“若他们至今无虞”,可见钟离修也不敢断言金汝元三人在井渊中必然无恙。谢、韩两人自然信仗钟离修,也知钟离修前去定会将金汝元三人带回,只是三人是否安好,那便不知了。
郑茂极见谢像还未答复钟离修,问道:“谢掌门,你意下如何?”
谢像拱手道:“殿下如此费心,弥苍感激不尽。”说着拜下,又道:“我太师叔和两个小徒便相烦殿下救助了。”
钟离修一见谢像要作拜,忙上前扶起。他从前身份尊贵,受人跪拜乃是常事。只是后来遭逢变难,更与群彦同抗苍魅,历经艰险,再不把自己看得比旁人尊贵。再后来魏朝败亡,若再受人跪拜,于理不通,于心有愧。及至今日,他对人跪拜自己一事竟是心生反感,偏偏总有人如此。眼前谢像不过是为相谢钟离修而拜,钟离修知他心意,可仍觉心中不喜。
钟离修将谢像扶起,道:“不须多礼。”说罢,又转身同郑茂极道:“你也留在这。”
郑茂极道:“是。”
一行人说着下了西峰空巢,行出不远,云师乾匆匆忙忙迎面行来。一见着几人,便道:“太师父他们回来了。”
各人都是一愣,云师乾又道:“我说太师父和崇惠、莫法三个回来了。”
谢像、钟离修等人才商论了要去营救他们三人的事,这时候便说他们三人回来了,众人均是又惊又疑。
谢像半天才应道:“回来了。”他面上透出置疑神色。齐勋此前使计上弥苍伤了公孙玉遥,这时谢像又怕有诈,更加谨慎。
云师乾道:“都受了伤,已经送到药庐去了。”
谢像听说三人受了伤,才消除了几分疑虑。问道:“受了伤吗?”
云师乾道:“没错。”
钟离修问道:“他们几人从井渊逃出来了?”他心中也有几分怀疑。
云师乾摇头道:“不是,有人送他们回来的。”
谢像疑道:“有人送他们回来?”
韩清流道:“先去瞧瞧再说吧。”
药庐距西峰不远,当下众人疾步快行往药庐去。
谢像一面行路一面问:“是什么人送他们回来的?”
云师乾道:“是一老一少,他们御剑送太师叔三个来到山门前,值守的弟子来报,我这才去接了太师叔他们回来。”
谢像道:“那两人还在山上吗?”
云师乾道:“在的,我把他们留下了,他们也在药庐那边。”
谢像道:“很好。”
不多时,众人行至药庐。药庐内弟子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忙着四下搬座椅,可谁也无心安坐,均是围在金汝元、段崇惠、莫法三人床前。三人昏睡未醒,被安置在三张相邻的小床之上,文酬同另两个中年弥苍弟子正给三人敷贴膏药。
谢像见金汝元三人面色青黑,双颊凹陷,比去时瘦了太多。身上并无外人用法术幻化的迹样,当下再无怀疑。见三人都是一副枯槁模样,心痛难当。他一一看过各人,问文酬道:“怎样了?”
文酬道:“他们三个都是被污秽之气噬身而致血气凝滞,幸亏救治及时,不然就没命了。”
谢像道:“救治及时?”
文酬道:“看他们面色就知原来缠身的秽气极重,可我方才替他们把脉,脉息平稳,气血已畅,秽气只遗存少许。怕是送他们来的两位侠士早前就为他们治过了,不然,情形不会这样好。”
谢像道:“师弟你好好替他们治伤,我去见见送他们回来的两位客人。”
文酬应了。云师乾又带着谢像、钟离修、郑茂极、顾灵夫、韩清流去见送金汝元上山那两人。照理说这本是弥苍的事,外人应当避开,但事关苍魅,便什么也不顾了,郑茂极与顾灵夫都是和弥苍人同来同去,也没人觉得不妥。
起先接待客人的是云师乾,这时也是云师乾帮着引见。
那两人中,老者名叫白中洛,留着一捋长须,须发皆是黑白参半,身材矮瘦,容色可亲。另一少年名叫陆千峰,也只十七八岁年纪,生的高壮,肤色黝黑,说话却是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