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至今的风静竹在谢像回来后说了第一句话:“难道苍魅那魔头走时居然把血结掉了包?”
此言一出,众人饶是执掌弥苍已久,涉世已深的一派师长,也不由得有几分心慌。只因众人心中明白,活血结于对抗苍魅何其要紧。
谢像道:“可有办法验真假?”
金汝元却板着老脸道:“不对,苍魅逃出来后直接当着我们的面走了,没有看到他有其他动作。再说,以他的张狂性子,不会干掉包这样的事,若拿到血结,他必得当着我们的面毁了。”
白佳禾道:“会不会是苍魅强力冲出来,而鸿济剑的剑气威力又大,一里一外夹击下三皇子受了损伤。”
众人觉得有理,郑茂极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郑茂极道:“我也是急糊涂了,郑家每一代家主都和殿下签过血契,只要把我们的血滴到血结上,便能和殿下通灵,我现在就试试。”
众人松了口气。
郑茂极在众人的注视下咬破右手食指指尖,将一滴血滴到那暗沉沉的血色晶石上,又施法将一道淡蓝色柔光注入晶石中。众人眼也不敢眨一下,紧盯着那晶石。半晌,却不见晶石有何反应。众人不时朝郑茂极看去,见郑茂极也有些慌神,死死盯着那晶石,也不看他们一眼。
一群几十岁的修习之人,此时就像一群孩子围着一件什么新奇的事物目不转睛盯着。
不知过了多久,晶石仍静静躺在郑茂极左手掌心,没一丝生气。众人却被远处传来的钟声分了神,纷纷转头望向门外。
“咚,咚,咚……“钟声浑厚,一共敲了九下。弥苍专设有启明宫,料理弥苍弟子羽化升天后的事。而灵钟便是用来传示弟子死讯用的。弥苍定下的规矩,派中最年轻一派的弟子死了,便敲六下灵钟,再长一辈的弟子死了,敲九下灵钟,若有更长一辈的弟子死了,敲十二下灵钟。
谢像道:“灵钟。”说完又凄然看了一看躺在榻上的谢桐。他们最先说谢桐的事,后来几次打岔,便将谢桐的事抛诸脑后,这时有人虽想起来,可眼前又不便再问,终究没人再提。
钟声响完后,众人又回头来看郑茂极。只见这时郑茂极额头上冒起了汗珠,施法的双手有些抖,仍全力施法注入到血色晶石中,但那晶石还是无一点动静。
金汝元心急,走到谢像身后,施法助力郑茂极。他并不知唤起血结的法术,只是强行注入维持体能的“恒天术”。郑茂极得了大助,双手渐渐稳了下来。云师乾、白佳禾也一一到郑茂极两侧,依样画葫芦施法注入郑茂极体内。谢像、向卓、风静竹三人在另一侧看着那血色晶石。
过了不久,那血色晶石终于闪起了些许赤色微光,众人大喜,郑、金、云、白四人又加力施加法术,那晶石却依旧只闪现微光,未再增色一分。
郑茂极闭眼,那蓝色柔光渐渐染上赤色微光,众人知道郑茂极正与钟离修通灵交谈,当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赤色微光不久就消散下去,郑茂极睁开眼,也收起了法力,他身后的金、云、白三人也一同撤了法力。
金汝元最先问道:“怎么样?“
郑茂极带着喜色道:“殿下果然是受了伤,他要我们找一灵气旺盛之地,再用‘冲石极’助他疗伤,殿下复原后变能自行化回人形。“
风静竹道:“找灵气旺盛的地方倒是不难,可‘冲石极’是什么东西?“
郑茂极道:“这也不难,‘冲石极’本是殿下从前疗伤所用的一件法宝,如今还在恒昌郡殿下的茂陵中。九世祖曾下令郑家人无事不得进入茂陵,殿下化为血结后更没人敢随便进去,‘冲石极’完好,让小卫去取回来就是了。”恒昌郡是魏朝京都,而“茂陵”则是当年与钟离修争位的钟离昊在多年后为钟离修而建。
风静竹道:“王陵之中一向有奇珍异宝,常常招来盗墓贼,若三皇子的陵墓也遭了那些贼人黑手,那冲石极会不会也像灵钥一样被盗走。”
众人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弥苍中的人脸色又紧峭起来。郑茂极却笑道:“不会的,殿下的陵墓已设了禁制,寻常人进不去的。何况那冲石极藏的隐秘,拿不走的。”
众人松了口气,钟离修的事算是了了。
这时,谢沅梦却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慌张,众人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谢沅梦在众人中看见父亲谢像,道:“爹,你没事。“说完眼睛竟红了。
谢像常教导女儿要稳重,谢沅梦平日里行事亦是稳妥,少有刚才的举动,又见女儿眼圈红红的,双眉皱起,似是受了委屈,不禁又心疼起来,问道:“我没事,怎么了。“
谢沅梦摇摇头,又笑起来,道:“没什么。“在场诸人虽觉谢沅梦有些古怪,但小女孩家的心思他们哪有功夫去细探,便不再深究。
谢沅梦则是因听到灵钟响了九下,推算起来就是谢像他们这辈的弟子中有人身死。而在刚过去的竹息一战中虽有弟子战死,但苏玉、启丰等人都还在清点。正疑惑灵钟是为谁响起之时,偏偏她又听见几个嘴碎的师妹悄悄议论道:“或许是掌门身亡啦。”谢沅梦听见这话后大怒,重重训斥了那几个女弟子。几个女弟子走后,她却越想越怕,念想:“我识得的师叔们好像都没事,只有父亲一人在外未归,而苍魅又逃出,莫不是在路上遇见了,动起手来,父亲……”
谢沅梦想着几乎都快掉了眼泪,她胡思乱想之际,都想到没了父亲之后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女要怎么办。她心焦之下竟丢了北峰的事,跑去谢像住的“竹里馆”找人,见那里没人,心中茫然,又打算去启明宫问清楚,却在路上遇到几个男弟子谈起见到风静竹一行人往百灵苑去了,这才慌慌张张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