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卖家资之后,我于一夜黑风高之晚,放火点燃了豪绅的粮仓与县令的家宅,而后带着巧儿乘船北上,连夜逃离了阳州。
巧儿有一非亲伯父,乃是昌州凤伯灵乡县粮长,我二人投奔于此,并在巧儿伯父的帮助下,借了其家传奴仆子女的奴籍。
待风头过后,巧儿伯父收我二人为义子、义女,并去县衙消了奴籍,自此改名换姓,成了凤伯本地生人。
时任灵乡县令的应大人,见我生的精壮,又是粮长义子,便将我讨要了过去,当了随身衙役。
而后之事,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应大人升任燕林知府,我便也随之而去。”
楚笑烦叹息道:“邵兄将系身家性命之事诚恳告知,着实让我诚惶诚恐。”
邵长青朗笑道:“哈哈哈,时至今日,这些前尘往事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楚笑烦恭维道:“邵兄因世间公理不存、官绅沆瀣一气,而背井离乡,却并未愤世嫉俗,就此走上歧路,反而入公门秉持正义,着实让人钦佩。”
邵长青摇头说道:“我非是以偏概全之人,一地污水,染不浑那滚滚江河。
况且,既然知晓公门不公、清池不清,与其心生逆反、或是坐以埋怨,何不选择加入其中,秉持正义。
我每秉公一分,世间便少了一位,同我一般的可怜之人,这天地正气、浩然长存,又岂止仅我一位秉公之人。
万众一心,邪不压正,我相信假以时日,定然会有公门至公、清池至清的一天。”
楚笑烦面色复杂,叹声道:“没想到,邵兄竟是如此理想之人。”
“理想?”邵长青嗤笑一声,反问道:“楚大侠,我期盼这世间愈发美好,有错吗?”
楚笑烦摇头答道:“并无过错。”
“既然无错,那便够了。”
望着天边云层,楚笑烦静默无言
已快至真陵地界,可正值正午,天色却变得有些暗淡稠密,山风渐起,吹乱了龙浦河上的水纹。
邵长青喃喃自语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晴空白日仅数息间,便被墨色染透,云气翻滚隐隐有雷光乍现。
楚笑烦道:“邵兄先披蓑衣,似是早就知晓,今日会有雨至。”
“仅是了解阳州罢了,我可没什么夜观天象之能。”邵长青笑道:“雨水是此间常客,也是一州百姓的生命之源。”
楚笑烦了然点头,提着茶壶望着山风卷起的漫天黄叶,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沉默良久,邵长青悠然说道:“楚大侠,若我今日身死,还请将我的尸身运回燕林,葬在巧儿身边,她的墓碑就在燕林城城北的白桦林前。”
“邵兄,何必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非是丧气,仅是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未雨绸缪罢了。”
“可我在邵兄的话中,似乎听出了舍身成仁之意。”
“大丈夫在世,本就应秉公义,轻生死。何况邵长青于人世间,早已无眷恋,未曾归去,仅是不想死的‘轻于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