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卿心下稍觉安慰,“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人老了,总是担心这个怕那个,你看我家老头子不顶事,要是没你时常来陪我说说话,我真是要憋出病来了。”
“可不能生病,你要是生了病,我找谁聊天解闷去呀?姐姐,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宿命,咱们花这么多时间去理会他们干什么?我看书琴和坤川经常跟他们几个好朋友去吃饭、去唱歌,去做好多有意思的事,我们也不能活的比他们差。我那天听小姝说要攒个局,到时候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好,都听你的。要不要再喝点酒?我去给你倒一些。”
书文起身道:“算了算了,人不得不服老啊,年轻时连男人都喝不过我,刚刚一杯酒下肚居然就觉得有些晕了。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坤川出去跟敬敏他们聚会,婷婷在小君家玩,家里只有书琴一人,我不放心。我改天再来陪你说话。”
“好,那你慢点走,夜里黑,看不清路。”
慈卿送别了书文。
陈念消失了半个月,不仅是慈卿,就连半儒这个做丈夫的也得不到她半点消息,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念离开时,说是为了家庭生计,为了孩子,但只在头三个月按时往家里寄钱,现在距离他最后一次提前已经过去四个月,半儒很想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房间中漆??团,只有窗帘缝中隐隐透出了?缕昏暗的灯光。外?的街灯已经亮了。??脚步匆匆,是在躲避着冬?的寒风,还是忙着回到那个属于??温暖的家。
沁束只有一岁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等父亲回家。
半儒和朋友合资开了一个棋牌社,不大不小,生意算不上红火,但足以养活一家人。
实际上,他需要供养的只有自己和女儿,妻子陈念在家的时间比他爸妈来探望加起来的时间还少,他很好奇陈念是否还记得家住在哪儿。
更多时候,这个家像是陈念的酒店,一个可以暂时提供住宿的地方。她偶尔回到嘉定,不是跟朋友混酒局就是去唱歌,有时候也回娘家看看,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在这个家住一晚,表明自己心中还是有丈夫和女儿的。
平时的棋牌室作息可以准点下班,但一到节假日就得加班,尤其是正月,归乡的人都喜欢凑成一堆儿靠下棋打牌消磨时间,有时候拖家带口来棋牌室。每当这时,半儒远远望着其他人的和谐家庭,心中总是羡慕不已。
他当然是怨陈念的。
有时候女儿睡着了,他就坐在床沿上望着她小小的脸,她睡得香甜,呼吸节奏是那么平稳舒畅,仿佛整个世界都安宁美好,家庭上的不和谐和工作上的不顺心都是庸人自扰。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她不明白父母之间的隔阂,一日日地加深,总有一天会成为地面上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无法修复。
到时最无辜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