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捷出门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总算觉得没那么压抑了。再加上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炒菜的香味,即便家庭氛围没那么好,但总还是生出了点过年的意味。
心情便好了一些。
陈捷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到姑姑陈念,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清明节跟着全家人一起去扫墓祭祖时。
他这个姑姑可能放荡不羁了点,平时也不太经常回娘家,但清明时节祭把自己的父母亲是没有缺席过的。
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马路边上的陈念,一头火红色的齐肩短发,身着一身黑皮草,脚踏一双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正在打电话。
声音清晰而掷地有声,“好好好,可以啊,我们初二初三聚一聚,几个好朋友大过年的总是要一起玩一下的,今年这一顿就我请了,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啊……我在老家准备过年呢,兄弟姐妹一起……行行行,你们先吃,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陈捷就站在离她大约五米远的地方,等她打完电话。
陈念挂了电话,正准备拨号给另一个朋友,余光瞥到身边有人便看过去,“阿捷,来的这么快啊,我以为过年家里肯定很忙,你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
“不会,家里有阿启帮着我妈,再说家离得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陈捷上前去提两箱酒,陈念嘘寒问暖,又担心他提不动想要帮着分担一箱,陈捷表示没问题,加快了步伐。
“姑姑,我们走快点吧,有几滴雨下来了。”
刚一到家,天空中飘着的绵绵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哗哗地下着,风呼呼地吹着,闪电和雷声也紧随其后。
到了家里,陈念面对着两个厨房,心中突然犯难,不知道先跟谁打招呼,总怕后一个打招呼的嫂子会多心。
陈捷轻轻放好两箱酒,见姑姑若有所思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准确来说,更恰当的形容词是不知所措。
他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姑姑,不进去吗?”
陈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进去吧,刚刚想到了些事情。”
她刚抬腿要迈进丽梅所在的厨房,另一边,芬芬就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地迎出来了,“是念念来了吗?”
陈念上前一步跟她握手,“嫂子新年好,好久不见了。”
陈捷侧过身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母亲,她显然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专心做自己的酸菜鱼。
即使在门口,陈捷也闻到了那香味。
久违的香味。
芬芬准备找开瓶器开建国珍藏的红酒,陈念连忙劝阻,“不用了嫂子,我戒酒了,现在也就不得不喝的时候才小小抿一口。”
“这样啊,也行,毕竟咱们这个岁数了,喝酒对身体不好。那我给你泡杯茶,你等等。”
陈念连声道谢。
等芬芬泡好了茶就继续准备年夜饭去了。
陈念坐在餐桌边上啜了一口茶,确实是好茶。
“阿捷,你和沁束有联系吗?”
陈捷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前段时间有在微信聊过天,这些日子她婆家的超市很忙,她帮忙照顾生意我们没什么时间聊天。”
“也是,过年是比平时忙一些的。”
陈念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墙上高高挂着的遗像,她的爸爸和妈妈。
她静静地,认真地注视着,仿佛在探寻逝去的岁月。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一切都变得格外幽静,悠长。
浅蓝色的天空中透着宁静,流着一丝丝云。
柔和的阳光映射在陈念渐渐爬起细纹的脸,衬得她金色的剪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陈捷印象中的姑姑,从来都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安静的模样。
他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情绪。
他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滴落,然后和冒着氤氲热气的杯中茶水融为一体。
陈捷经常听人说起,他这个姑姑长得跟奶奶像极了。他从前不这样觉得,此刻看着她,倒真让他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十年前的奶奶。
“姑奶奶!”
陈启领着小楠和小婧回来,两个孩子手中都攥着三盒鞭炮。
准确来说,是摔炮。
“姑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