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自然勿用多说,哪一个奴隶对自由不向往,不想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大地上,自由自在的呼吸。
前两条都是扯淡,他们向往自由的原因很朴实——没有人拿着皮鞭子赶他们干活,能够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安稳好觉。
畏惧是因为他们离开大山太久了,尤其是像阿奇尔这种熟奴,对大山以及在里面求生技能一无所知,若是真的将他们扔进大山,他们能不能生存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大山中野兽的凶残程度,阿奇尔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曾经有一个队的同伴捉住过一个小野猪仔,原本以为有口福,结果人家父母找上门来了,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野山猪,背隆的比战马还要高,黑毛就像锥子,尤其是那对獠牙,就是两把弯刀。
虽然那头野山猪最终被他们合力杀死了,但是他们的百人卫也整整折损了十三名,其中还有一名是正规骑士。
一头野山猪都凶残到这种程度,更别说那些名头更加响亮的巨虎、巨熊,碰到了还不是生吞活剥的下场。
尤其是这十几年出了一群不择手段的鬼奴后,他们这些熟奴彻底沦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角色,拜伦人拿他们当牲口,大山里面的安迪斯人拿他们当仇寇。
他父亲那一辈,还有人找到机会就逃回大山中,到了他这一辈,基本上没有了,就算是有,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重新出现在巴士底城外,被当鬼奴行了木桩刑。
阿奇尔原本以为这辈子会和父亲一样,运气好遇到一个好主人,允许奴隶之间结合,生育下下一代,运气不好,在永无止境的饥饿与劳累中慢慢煎熬而死。
他的人生轨迹,在一夜间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巴士底沦陷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阿奇尔的下巴都差点震惊掉了,不光城主大人就连那些普通巴士底士兵也一天到晚,耀武扬威的炫耀他们究竟有多强大,巴士底的城防究竟有多坚固,他们的物资究竟有多充裕,就算大山中的那些山民凑齐数万大军,也拿巴士底毫无办法。
这是有历史佐证的,十五年前,巴士底就曾被自号安迪斯之王的戴里克,率领上万大军包围过,双方在巴士底上演了惨烈攻防战。
结果那位安迪斯之王粮草准备不足,撑不下去,无奈撤兵,被城主率领精兵衔尾追杀,不仅这位安迪斯之王命丧黄泉,还给巴士底白送了数千精壮奴隶。
而现在巴士底一夜间易主了,他们奴军营还没来得及出动,就被人堵在了营房中。
听那些长官议论,偷袭巴士底的安迪斯山民足有上万,足智多谋的诡狐克莱斯特爵士都第一时间落荒而逃,他们出去也是白白送死,还不如直接投降,说不定对方还会念同族情谊,给他们一条活路。
就这样,阿奇尔所在的奴军营稀里糊涂的就缴械投降了。
其实也没什么械可缴,他们奴军营可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军械,他们最常用的是伐木斧、石镐、铁皮铲,还是统一保管,只有干活时,才分配下来,还是在正规士兵监管下进行,拜伦人对他们的提防甚至比普通奴隶更甚。
在这期间,也没有人来收编他们,只是将原先长官召集了去,开了个不长不短的会,然后责令他们不要擅自出营,否则生死自负,之后就没人理会他们了,连往日的稀粥黑面包都没有。
不过听着营外混乱的厮杀呐喊,饥饿反而变得不那么难捱,惴惴不安的一直熬到中午,各种厮杀声少了,但是营帐外面却又闹了起来。
后来听关系不错的长官说,那些曾经在巴士底关押的奴隶杀红了眼,说他们都是鬼奴,准备将他们一起屠了,被收降他们的少年军给拦住了,说他们也是苦命人,应该给他们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
阿奇尔并不明白公平审判是什么,心中还是对这支少年军产生了一丝好感,毕竟对方救了他一命,并且拿他们当人看,不光他这么想,大部分奴军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少年军的人来请他们协助清理战场的死尸,防疫时,阿奇尔第一次对干活不是那么抗拒。
年轻、干净、利落、温和。
这是少年军的人给阿奇尔留下的第一印象,那种英气勃勃的自信让他暗自惭愧,那种自信与巴士底士兵自信完全是两码事。
巴士底士兵的自信更多建立在傲慢和皮鞭之上,而少年军的自信不是践踏别人而彰显出来的,而是从骨子中流露出来的。
他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阿奇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诞生的这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