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奉天殿外,皇帝举行了大朝会。
天子坐前,到汉白玉的栏杆上下,全都站满了大臣。
天空之上,蓝天白云,阳光和煦也为这场盛会添了好彩。
“宁逆叛乱,越国公仅用三十五日就已平定,当为此战最大之功臣,江南清田令如火如荼,想来不出半年必能理清人、地之间的关系。在北方大漠,王守仁率领朔方雄兵,追击千里,大败瓦剌,亦大扬大明国威,功勋卓著。平海伯、严嵩自日本而归,斩获三百万两白银,可使我西北用兵无忧!
朕御极十二年,夙兴夜寐、不敢稍加放纵,只恐有负先帝所托,今四海唯一叶尔羌仍自桀骜,而中原腹地一片祥和也。这是朕的功绩,也是诸位的功绩。朕决定于四月一日,于宫中设宴,诸位都得赏光,一道庆祝这盛世之象!
再有,古语有云,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国无恒强,无恒弱,重在为君者时时自省。且,治国一路永无止境,正德十二年,还望诸臣勤勉任事,忠君报国,否则,盛极而衰,悔之晚矣!”
朱厚照本来还想过要不换个年号,这样一来有一个前后分层的标志性的感觉。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大明朝有两个年号的皇帝可不是啥好活儿,咱还上赶着去凑这热闹干啥。
干脆就正德、正德的叫着吧。
天子一番大喜,自是少不了有功人员的赏赐。
靖海伯伍文定,再获少保这个虚名。
严嵩出海有功,叫朱厚照将原来的兵部侍郎衔,加为了兵部尚书衔。
而要说京中大喜之时,又恰逢当朝内阁首揆王鏊的生辰,一时间真是灯笼满街,热闹非凡。
王鏊的生辰是四月十四日。
老人家原是低调之人,不过,在一次入宫奏对时皇帝主动提起,说要亲自给他贺寿。
要说也可能就是朱厚照心情好了,这样提了一嘴。
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上都贺寿了,那其他人还能少得了?于是牛鬼蛇神的全都出来,一定要到王府给首揆大人操办这桩大事。
朱厚照呢,则趁着外面的热闹,隔三差五的便将王守仁宣进宫中。
拉着人陪自己游湖、赏花,完了还要说服他接受新建伯这个爵位,毕竟这家伙已经连续拒绝了两次,再拒绝,那皇上也要脸,不能强给。
于是只能和他明示,便说:“河套之事已了,朕不会再叫爱卿去了,你已近天命之年,再让你去吹风吃沙,朕于心不忍。况且,历次战争之中,后起之将颇多,你也得让位于贤,好让旁人再立下功劳。而对于你,朕还是想赐你去一处宝地,那里可就没有战功了。”
王守仁一听便明白过来,皇帝的推心置腹,他完全明白,因而回奏说:“皇上待臣极厚,这是臣几世修来的福气。臣殊非忘恩负义之小人,因而每日所思,皆为报效皇恩。至于伯爵也好,九卿也罢,皇上又何曾亏待于臣?臣也不会每日将此放在心上。皇上既有所任,尽管吩咐就好,臣不会有丝毫怨言。”
朱厚照还在想,“可你出征有功,朕封了周尚文,却不封你,岂不是有失公允?”
“越国公屡战屡捷,更有攻灭土鲁番汗国之功,此等开疆拓土的功劳,不是微臣所能比的。”
“一定是你那个爹说了什么。”朱厚照嘀咕了一句。
王守仁不知道怎么讲,他觉得皇帝很聪明,不过在他面前故意收起威严。但他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忘记天子威严呢。
“王伯安,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个新建伯朕还是要封的,一时处事公允,二来朕还要委你些许统兵之权,以便你能全权负责江西等地的剿匪事宜,这是大局,你得顾一顾。”
额……王守仁这时就有些无话说了,只是感动,“皇上如此厚恩,臣朕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
朱厚照拍着他的肩膀,“你去江南正一正文风,正一正士子之心,便是对给朕立下的莫大功劳。至于江南一应民事,朕也尽托于你手,此番江南确实是遭了灾祸的,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那里重焕生机。”
“是!臣若不能达成皇上所托,万死亦难赎罪也。”
他这话说的有些狠,其实只是正常任命而已。
朱厚照扶起他,动了几分感情,说道:“朕原想留你在身边,以便时时相见。不过江南此时有些暮气沉沦,正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大才,与你一样,朕也得为了大局忍痛割爱。江南富庶,最多三年,百姓生活必能小康,所以,民事应当不难。不过,仓廪实而知礼节,朕是期待你去了以后,要着重推动那里的文风、艺术以及科学的发展,这里面很复杂,若有犹豫之处,你可随时上奏,咱们君臣于奏本之中再详加探讨,如何?”
王守仁自然称是。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而朱厚照则在等着将来有日,有人和他禀报,王守仁在江南大开心学制风了。
心学在哲学史上的影响极大,甚至超过让他去打赢一两场战争,王守仁已经四十八岁了,朱厚照知道他就活了五十多,所以最后的这几年,得给机会让他完全展现自己的价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