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藩王真是不学无术,这么一段欢迎的话给他说出了乡间小商贾的感觉。
“同住宁夏城,安化王府与各位过往之间或许有过交情,也或许争执过,不论如何,从今往后今日来者都是我安化王府的朋友!”
他双臂一展,架势上倒是有几分味道。
就是这遣词用句……
孟彬最近忙,没顾上,此时抱怨孙景文说:“怎么不给王爷写一段词?”
“……谁说没写?早已写了交给了王爷。”
写了?
背不下来么……唉。
“咳咳。”孟彬略显尴尬,“错怪孙兄了。”
“无妨。”
其实孙景文也觉得尴尬,这不是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胸无半点墨么。
好在,来人也对一个藩王的文化水平期待过高,而且本就无人在意这些。
宴会真正开始,自然开始敬酒祝词、推杯换盏。
只是进行到一半时,王府内又来一次如那天一样的‘自导自演’。
本身总兵姜汉也能够预料到。
安化王对姜汉说:“姜总兵,后天九月一日的截止期限就要到了。此番朝廷要宁夏镇上下官兵皆交回军屯,月余以来闹得是沸沸扬扬,本王看好些人甚至是哭天抢地。姜总兵,这事要如何处置?”
宴席两列都是宁夏主要官员,其实谁有心思吃这顿酒,此时全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姜汉面无表情,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番是圣旨,我辈为臣,除了遵旨而行,还能有何处置办法?”
“好!姜总兵果然忠心。李公公呢,李公公也是这般打算?”
“是,宫里的话早就递到了。皇上派咱家到宁夏来,咱家得替皇上把这里看好了。”
总兵和镇守太监都这样讲,宴席下坐着的人开始有了骚动的感觉。
“田都给了出去,以后我全家老小都得借贷度日了!”
“我还惨,上月赌牌九输了钱,原想靠着田产抵押些银子再翻盘的,这下不仅翻盘无望,欠下的债还不知该如何呢!”
……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
那种人群的愤怒像是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装模作样都不需要了,既然下了决心,关键时候就不能后退。
“姜总兵和李公公都愿意退田,但是……”安化王站起身,“本王不愿意退!”
砰!!
一盏精美的白瓷杯杯他狠狠摔在地上。
便是那种经典的摔杯为号,一瞬间便有战甲披身的数百名精锐士兵冲了出来,他们从宴席厅两侧分别绕到所有人的身后,但凡想拔刀的,全给按住。
与此同时,王府外面也有一队人马出现,千户周昂领着部将把各路官员带着的护卫全都赶到府院里蹲下。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副总兵杨英性子急,他大感不对,起身质问道:“安化王,你欲行不轨之事?!”
“不轨之事?”安化王走到下面的人群中间,慷慨激昂的说道:“诸位将士都是抵抗过鞑靼、立下过战功的人!前年,花马池一战,宁夏镇死了多少弟兄你们各自都清楚!现在鞑靼人被打走了,朝廷就开始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明面上清理军屯,实际上便是要我们的身家性命!当今天子心狠手辣、不讲情面,远得有浙江、福建,近的有北直隶和淮安府,哪个地方不是杀得人头滚滚?!哪个人是交了身家便饶他不死的?而现在,轮到宁夏了!”
轮到宁夏了!!
这句话喊得最为用力,其声音在大殿之中来回飘荡,直击人心!
“本王今日所为,乃是替天行道,彰显朝廷正统。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自古的道理。本王在此立誓,事成以后,各位可以尽享荣华富贵!姜汉、李增、杨英,本王劝你们早日迷途知返,免得在此丢了性命!”
姜汉惊得头皮直跳,怎么会有这种事,竟然在宴席之上逼着所有人表态?!
一旁的镇守太监李增更是惊怒不已,“呔!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敢妖言惑众,起兵造反!殊不知朝廷大军一到,立刻便能将你挫骨扬灰!皇上乃先帝嫡子、皇室正统,岂是你这个偏支小王所能比拟?!”
老太监气得不能行,他骂完安化王又一拍桌子,怒视所有人,“咱家今日就瞧好了你们!将你们每张脸都记下,看看是哪个没了良心的不顾皇上重恩,要追随这个逆王行叛逆之事!到了将来,朝廷天军一到,咱家要和皇上一一禀报,将造反逆贼诛了九族,世代不能翻身!!”
骂完这一通,李增是大口呼呼喘气,同时还直视安化王,全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