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烜领了个罚俸半年的结果离开了皇宫。
朱厚照则在殿里来回晃悠一般走动。
他不理解。
抬头瞅见刘瑾时,这家伙也是聪明的领悟到了什么。
“奴婢……这便派人去查。”
“不。”
朱厚照凝眉,略微停顿了下,摸了摸鼻子说:“这件事,你不必管了。”
司礼监的名头还是敏感了一些。
威宁伯是朝廷勋贵,王越刚刚去世也才几年。作为皇帝,即便有些疑虑,但也不必用司礼监去专门调查此事。
若是被人察觉,勋臣大体也会心寒的吧。
盐课之案,他已经连除永康侯、南宁伯两位勋臣,此时不宜挑起事端。
更为关键的是,威宁伯此番表现虽然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至于惊为天人,这也才见过一面而已。
即便司礼监真的去把威宁伯府翻个底朝天,那又能如何?难道能从里面把王越这样的大才翻出来么。
其实从皇帝的角度来讲,他是万分希望勋贵之中能有可堪大任者。
他们都是忠臣之后,与皇室同享荣华富贵,只要皇帝处置得当,这一类人的忠诚度还是可靠的。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没能够重现祖宗荣耀。
刘瑾当然聪明,但他只是想着满足皇帝的心思,大概不会像朱厚照一样从整个朝堂的格局来考虑这一节。
至于这威宁伯……
其实也不难。
路遥知马力,能不能任事,调查是查不出来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做事。
“威宁伯是不是说了一句,然寸功未立?”
靳贵回奏,“是有此句。”
“朕知道了。”
既然他有立功之心,那么此事倒也简单。勋贵之臣,被他这个皇帝挫了许多锐气,而且多数时候皇帝显得铁面无私。现在,一个犯了错的伯爵,仍然被皇帝任用,倒是来得恰到好处。
其实皇帝这么问,刘瑾和靳贵大概也能想得明白。
皇帝的办法,更显耐心和稳重。
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黑白、对错……这些归于最后就是看任事。
威宁伯府的真相,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他的确有做事的能力,这便足够了。
用人之道,前后统一。
这就是他们眼前的皇帝。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
一个表现令人诧异的勋臣,皇帝去调查他和皇帝去任用他,显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威宁伯府的王焕,不知陛下欲如何处置?”
朱厚照转过身,轻轻问道:“他与此事有何关系?”
“额……”
刘瑾也愣住,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反应过来,“奴婢明白了。”
不夜城的事调门已经起了,自然不因为威宁伯而虎头蛇尾,换句话说就是一码归一码。
不过威宁伯这次进宫,还是缓和了整体的紧张程度,牢狱之灾大抵逃不过,但基本上这两个人无性命之忧。
“去吧,这件案子不难,早些结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也让大家安心过了除夕。”
本质上这是一次信任危机,只要朝廷出面把结果扭转回来,那么治安所的公信力自然还在,因为它的背后是皇帝。
而刘瑾的做派绝不低调,张扬有时也有好处,便是把这件事广而告之。
朱厚照更要考虑的是,派一个什么样的任务给威宁伯。
他是武将,可军国大事又不放心交给他,把这么一个地位高而本事还不确定的人放到边军之中,会弄得所有人都难受。
靳贵眼看皇帝一时难以定计,提了一嘴,“陛下,可是在为威宁伯的去处发愁?”
“你有何好的建议?”
“臣愚钝,不过侍从室总是记录陛下所关心之政事,其中有一件,或许合适。”
朱厚照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么个说废物也不废物,说能耐也不能耐的勋臣,放到都督府养老,那选择一大堆,可他自己关心的政务里能有什么?
“说说看。”
靳贵半抬着胳膊,“陛下,可还记得民牧?”
“河北之地的民牧?”
“不错。”
朱厚照眼睛一亮,这的确不错。
大明的马政在他的支持之下,已经迅速扭转颓势、发展壮大,当然,这是官牧,与之相对应的民牧,则在逐步退出。
这一进一退的趋势都在加快。
民牧的危害自不必说。
朱厚照虽然历史不好,但总归记得正德五年的刘六、刘七大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