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现在可真是方便了,锦衣卫顶替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西园所在地方还是在城内,不是正阳门外那种没有城墙的地方。
“传本使令,即刻起封锁城门!搜查各处民居,同时贴出告示,让其无所遁形!另外,去找个画师来。”
“画师?”
“给那个死人画像!本使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认识他的人!”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只要一动,那么留下的蛛丝马迹实在太多,被追踪人会更加慌乱,而慌乱之中又更容易出错。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无事发生,一切正常。
只可惜,能做到这一点的都不是寻常人物。
至午时,又有密探给毛语文禀报情形:
昨夜京城刺客事件之后,南宁伯府也有慌乱。
紫禁城,乾清宫。
朱厚照也掌握着最新动态,看到如此情形,他知道真相接近了。熬人之法,就像关小黑屋,其中的恐怖,不是亲身体会,很难想象。
次日早朝,
皇帝在奉天门外,面对文武百官说起这件事。
他的胳膊搭在龙椅上,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挲着,登基日久,现如今坐在这张椅子上,即便他没有雷霆之怒,也一样压得住这些人。
谁都知道皇帝平静的面容之下,是聪明、是果决、是强硬、是一张铁面,
朱厚照是在其他事说完之后,自己主动接上说的,
“近来,朕在追查一件桉子。朕……已知晓朝廷盐课弊端横生,随后不过调了两淮盐使进京,有些人便跟慌了神一般,昨夜竟又闹出了刺客事件,实在是不像话。朕有时候都替你们着急,手段狠,脑袋笨,心还贪,你说你们还有没有点大明重臣的样子?”
“随后转念又想,这帮人也实在是胆大包天,因为这个两淮盐使活着对其有威胁,便要动刀杀人。但其实威胁最大的是朕,是朕要追究盐课弊端,所以说是不是也要找几个刺客杀掉朕呢?”
皇帝话语的确平静。
但话说话,奉天门外轰然一声,所有文武官员全都跪下!
“陛下息怒!”
“朕不怒。”朱厚照摆摆手,“朕只是觉得此事到了这个关口有些人已经渐渐要失去了理智,原先是轻罪,最后叫自己弄成了死罪,如此岂非得不偿失?所以朕今日在这里提醒,也不是指望你们每句话和朕说的都是实话,但在碰到重要事情的时候,最好诚实一点。”
“臣等谨听陛下教诲!”
“还有……锦衣卫今日已经追查到了线索。”朱厚照眯了眯眼睛,微微抬头看天,说道:“祝你们好运。”
从邹澄入京、顾左下狱,一直到今天皇帝才正式提起盐课。
这其实也是一个号角,
于是赞成者、反对者接连上疏各自提出奏议,其中尤以户部尚书韩文的《国用贵乏有由疏》动静最大。
一来他官位最显,同时是皇帝亲信,他的话某种程度上就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二来他问题说的最为激烈。
他在奏疏说:私盐之弊,固非一端,而私自煎煮,尤为弊端制之始。其后更是直指占窝之害,言道“奸人占中淮盐,卖窝罔利,使山东、长芦等盐别无搭配,积之无用。亏国用,误边储,莫此为甚。”
私盐的泛滥是直接导致官盐数量的减少,盐课自然也就减少。
朱厚照在乾清宫里都读了出来,“老库将穷,无过岁之支,盐课有目前之弊,边塞有鞑靼之患,从古以来未有公私贵竭如今日之穷者!”
是啊,他这个户部尚书最清楚,还没有几个朝代像大明这样贫穷呢。
韩贯道到底是读了一辈子书,认真写一篇文章还真是颇为辛辣。
到了晚间,锦衣卫通过东厂送来消息,最终是刘瑾这边呈递,
“陛下,目前查出了已有两位勋臣难逃干系,一个是永康侯徐锜,另外一人乃是南宁伯毛荣。”
“永康侯……”朱厚照叹息,“便是靖难时徐忠将军的后人吧?当年的永康侯临战奋勇,百夫莫当,出入敌阵,率在众先,白沟河一战,太宗皇帝还赞曰:徐忠真壮士也。没想到百年之后也是沧海桑田,后来再不复先人之勇了。”
话说刘瑾忽然跪了下来,“陛下,此事刚刚开始便已牵涉朝中勋贵,陛下是真的要一一追究吗?”
朱厚照把韩文的奏疏拿了出来,他已经揣在身上一天了,此时又看了一遍。
“历叹古今良吏少,须知天下苦人多。朕是大明天子,看了这样的奏疏,还有什么理由不追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