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变化虽然剧烈,但从军报入京,再到皇帝有明确的旨意出京,前后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要知道,这个时候弘治皇帝还刚驾崩不久呢。出征的士兵每个人胳膊上还绑着孝布。
如此高效、如此果决,新皇帝一上任就让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圣旨以一种无可争议的态势告诉所有人,所有的官员不要跟我搞求和那一套。
但等圣旨真的到了杨一清手上,他是既觉得振奋,又觉得压力巨大,皇帝的信任不是那么容易接的。
“这几日来,鞑靼部在灵州城外沙井沟、庙儿沟一带侵扰劫掠,二月初,部堂率兵赶到灵州,鞑靼部随即北逃,我军追击不及,现如今鞑靼部又退回到花马池一带。”
杨一清站在桉前,伸手指了指发黄的地图,“灵州至花马池一带,朝廷修筑了四堡,他们的情况如何?没有人接敌嘛?”
“千牛堡、武功堡有与鞑靼交战的报告。铁卫堡和十星堡守备将军阎百能、岳引两人畏敌怯战,至今还未放一箭。”
也就是说,鞑靼部在大明朝的这片开阔地带来去自如,想抢哪里抢哪里,而明军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军事据点,有一半基本就是目送这支军队。…
这就是杨一清现在面临的困境,敌人有三四万,他们一起前进、一起后退,一般的小部队根本碰都不敢碰他们一下。
但如果像杨一清这样率领大部队前来支援的时候,鞑靼部又很快退回去。
关键是追不上,人家都骑着马。
“朝廷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求援,大同副总兵官杨尚义已经率部来援,那是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骑兵,京师也有八个甲级卫出征,再加上宁夏、延绥以及各个城、堡子的边关之兵,这一次我们手里的兵力是完全足够的。”
杨一清也换上了带甲的军服,他人老,但是总给人一股很有力量的感觉。
“圣上登基肇始,便在朝中力排众议,一定要支持我们打好这一仗,诸位,自古以来圣上的好意最难接。依我看,咱们这次再向朝廷提什么要求,朝廷也都是会答应的。可问题是,要把仗打赢。”
宁夏总兵曹雄拍了拍大腿,有些生气的说:“这帮蒙古孙子,真要是过来和俺们决一死战倒也罢了,那样的话,我宁夏兵都够,可他奶奶的咱们稍微认真一点,他们就跑!除非能包抄他们。”
“怎样包抄?”杨一清紧接上追问。
曹雄说不出话来。
因为河东花马池到灵州这一带,地势开阔,又不是只有一个小口子,怎么可能包抄得上?
杨一清视线偏离他,其实本身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一个诱敌深入,一是围魏救赵。围魏救赵,就要杨尚义的部队深入河套地区,他有两万兵马,士兵作战又勇勐,其实可以尝试,可朝廷为了凑出这支骑兵,其实已经耗费了数年的财力和军马,如此冒险,我担心朝廷不会同意,这个干系,我们也担不住。所以就剩一个办法。”
杨一清敲着桌子,一字一句的说:“诱敌深入。”
齐承遂皱眉问道:“如何诱敌深入?”
“用我。”杨一清指了指自己,“京里来的人说,鞑靼人不会去攻大同,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同有杨尚义,可西北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一清,过后不久,鞑靼人果然来攻西北。他们这是看不上我杨一清啊。”
“可我听说火筛这个人作战骁勇,他不是会轻易上当的主。”齐承遂有节奏的拍着手,他也在努力思考,其实杨一清的思路对,但问题在于如何引诱火筛来攻。
“不会轻易上当,不代表不会上当。鞑靼人还没有谁见过我用兵,那我不妨大胆一点,愚蠢一点,反正杨一清在他们眼里是个软柿子,只要我们足够冒险,火筛就一定来攻。”
杨一清敢下这个狠心,主要他也没有办法了,朝廷、皇帝是这样的坚决,如果他打不出成果来,基本上也是个死。
既然如此,何不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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