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仝眼见着李元昊后退,匕首换为反手,向李元昊面门虚刺,左足虚点,右腿向李元昊腰间鞭去。
“这一式‘捉角断腰’使得也妙!”李元昊侧身让过这一脚,右脚向后猛踹,却被关仝躲过。
关仝使的乃是黑龙堂的武学“黑龙刃法”中的短刃篇,李元昊早就烂熟于心,关仝每使一式,他就点出名字。二人拆解了一百多招,一套“黑龙刃法”已被关仝翻来覆去使了五六遍。眼见得关仝使不出新的招式了,李元昊放声大笑,将关仝一脚踢开,“娃娃,想要和我过招,你还要练上十年。”语毕,便上前两步,伸手去抓关仝的咽喉。
突然,李元昊只觉胸口一麻,再去看时,只见胸前的皮肤上尽是拇指粗的血点。“屠佛金霰!”李元昊冲上前去,一拳打在关仝的头上。若他在巅峰时期,定能将关仝的头颅爆开,而此时他身负重伤,泄了不少内力,这一拳只将关仝打得昏了过去。
眼见得敌人晕厥,李元昊眨了眨略微迷离的眼睛,对着张元吴昊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头栽倒在地。
张元眼见得李元昊晕倒,心想经关仝这一闹,自己的大业算是废了,没准小命都要断送在这异国他乡,当下一不做、二不休,从地上抄起关仝的匕首,紧赶两步,便欲结果了李元昊的性命。方欲将匕首递出,只听身后的吴昊惨叫一声,张元本就紧张,吓得手一哆嗦,匕首竟被抛飞了半尺来远,忙不迭回头查看情况。
一位党项青年站在一丈之外,身边伫立着一个镔铁塔似的大汉,二人脚边躺着胸口被洞穿、在血泊中挣扎的吴昊。
“张相公果然下了一步妙棋,若不是有人泄露了风声,没准父皇真叫你们给杀了。汉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那党项青年擦了擦刀上的血迹,眼神中流露出和李元昊一样的光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元昊的次子李宁令哥和国舅没藏讹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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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物产丰富,水草鲜美。羌人在这里牧畜,汉人在这里耕田。夏秋之际,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牛羊;冬春之时,少见铺天盖地的白雪与黄沙。总的来说,若不是这里地处宋夏交界,定能发展成一个不逊于西安的经济中心。可也正是因为这里独特的地理优势,这个小小的边境村庄注定过不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粮食完备,牛羊众多,水源充足,地势平坦。这是关仝家乡的优点,也是这个美丽聚落最大的不幸。因为地方政府根本不会注意一个边陲小镇,所以这里的盗匪异常猖獗,甚至党项人都时不时的越过国境线抢上一笔。然而村庄里的人生于此处,死于此处,他们勤勤恳恳一辈子,甚至都不会拥有一次离开家乡的机会,他们只能任由强人的宰割。而党项人和盗匪也只道不可杀鸡取卵、操之过急,是以劫掠了十余年,除却被掳走的女子,也并没伤过几条人命。
直至关仝十五岁那年,随着一伙悍匪的劫掠,整个村庄都化为了人间地狱。
那时正值秋末,遍地都是衰黄败草,一副肃杀景象,一伙贼兵闯入了村庄,将村里一百三十二口尽数屠灭,将财产牲畜全部掠走后消失在山林之间。
是时的关仝正在村外的山坡上牧羊,才逃过了惨遭屠戮的命运。可当他踏着夜幕归家之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百三十二具残缺的尸体,他的父母也身处其中。正当关仝抱双亲的尸体大哭之时,妹妹竟从屋外的草垛之中钻了出来,胸前还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两个孩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竟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哭声。他牵着妹妹的手,走入了村外的黑暗之中。
妹妹的遗书上,只写了一行字:“杀我父母者,乃李元昊!”
心口一痛,关仝从噩梦中惊醒他晃了晃因李元昊击打而麻木的脑袋,却发现颈中竟缠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铁索,随他的挣扎不住响动。
自己刺杀李元昊,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