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听觉慢慢恢复,耳朵里逐渐涌进了男子呵斥声、物品碎裂声、女子尖叫声、牧畜濒死声,嘈嘈杂杂、吵吵乱乱。

他困难地抬起头,出现眼前的一切令他目瞪口呆。

宋兵围在一院农庄前,先前的声音皆是从屋舍之内传出。忽见房门一开,从中走出一名宋兵,身后还拖着什么东西,看上去颇为沉重,需要弓着腰才能拖动。及至那东西被拖出房门,李均维才看清那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桃李年华,但面色惨白,任凭他人如何拉拽也不作反应。那宋兵一边将女子拖出,一边招呼同党,欲将那女子拖到马上带走。忽听一声怒吼,从屋内跳出一个精瘦的老汉,想必是那女子的家人了,拿着一把切菜的板刀,向着那名宋兵不住挥砍。怎奈老汉年老体衰,舞了几下刀就难以支持,弯着腰不住的咳嗽。

那宋兵躲闪了几下,眼见老汉和自己拼命,也没了兴致,当下狞笑着拔出马刀,向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砍了一刀,鲜血喷出,溅了老汉一脸。

那老汉见女儿命丧人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肝肠寸断,哆哆嗦嗦地跪下身子,抱着女儿的尸首嚎啕大哭,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直听得马背上的李均维心中一阵刺痛,怔怔地流下泪来。而围观的宋军非但不悲,反而笑得更加癫狂。

老汉的头颅旋即被砍下,行凶的人将其踢到融雪所化的泥垢里便不再理会。其余一干人等,大喇喇地走进农庄,捉鸡的捉鸡,杀牛的杀牛,埋锅的埋锅,寻财的寻财,俨然一群土匪。

忽听一人惊叫一声,却是在地窖中寻得了几桶私酿。一众人等更是来了兴致,就着牛肉将酒桶喝了个底朝天,一边喝着,一边咒骂那农舍老儿私酿官酒,死有余辜,几个有兴致的又将父女二人的尸首蹂躏了一番。

众人酒足饭饱,一把火将农庄烧了个精光,翻身上马,一个个乜斜着双眼,带着李均维扬长而去。

李均维望着在马背上狂欢的宋兵,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如此行径,和当初虐杀自己满门的党项人又有什么区别?他对于宋军的信仰也逐渐崩塌。当下奋力挣扎,搜肠刮肚,把所有知道的恶言秽语都骂了一遍,怎奈口舌被异物抵住,只能“呜呜呜”地哼个不停。

携着李均维的宋军见李均维拧着双眉不断挣扎,被吵得烦了,回手就照着李均维的头上就是一刀柄,打得李均维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及至再次醒来,他已坐在一间草屋内。他伸了伸手,发觉麻绳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红肿的印记和手臂间歇的痉挛。等到他适应了周围的灯火,才发觉对面还坐着一人。

见了此人,李均维血气上涌,站起身来,却被脚上的镣铐绊倒。

他面前的,赫然是三川口一败的罪魁祸首,黄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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