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李均维咽喉受制,不由气息凝滞,也不敢挣扎,垂下手脚,任其摆布。正猜是不是党项人早知刘平等人冲阵,于此处提前做好了埋伏时,就挨了一记闷棍,后脑一痛,昏死过去。

黑暗处走出一个汉子,左手提棒,右手挟起李均维,走到月光之下,见臂弯中竟是一个少年,不由大奇,当下携着李均维,提膝一纵,从丈余深的陷马坑中跃了出来。

方才李均维落马的声音颇大,及至这汉子从坑内跃出之时,周遭已围上了数道人影,皆黑衣轻甲,覆首蒙面,甚是诡异。

那汉子将李均维掷在地上,向着为首的蒙面人躬身道:“黄大人,属下无能,蹲守一夜至今,才擒住一个小孩。”粗犷的声音中竟颇含惊惧之意。

为首的蒙面人听闻一夜无甚所获,止擒到了一个孩童,不由勃然大怒,当即扯下在头上绕了四五匝的黑布,跳到那汉子跟前,伸手给了他两三个耳光

“废物东西,守了一夜拿不到一个溃兵,一万人上前线怎么可能只逃回来四五百人?若是让他们回了鄜延路,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搜,继续给我搜!”盛怒之下,此人声音如夜枭一般,尖锐且阴森。

借着月光,依稀可辨人面目,此人细目高颧、狼吻鼠须,不是在好水川临阵脱逃的黄德和又是何人?自刘郭二人战败后,他就率人屯居在此,截捕从前线退回来的兵将。

他可不是在将刘平定下的“进者生,退者斩”的奉行到底,黄德和很清楚,此番对垒西夏,宋军是由刘平、石元孙、郭遵、万俟政、和自己五部组成,其余四部自己皆不能命令。如今自己临阵脱逃,前线败的一塌糊涂,逃回来的溃兵定会将战败的原因归咎在自己头上,若是被朝廷知晓,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就又丢了,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在宋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布好了绊索陷坑,将所有退回来的宋兵都牢牢控制住,愿意效忠自己的就留一条性命,备今后之用,誓死不从的就砍了扔到山涧里。他遁走的两天以来,除却被他逼着效忠的残兵败将,宋军余者或命丧党项人之手,或被他的爪牙折磨致死。及至党项人得胜归国之时,万余西北禁军,竟仅剩黄德和收拢的四五百人,其余尽数作了冤魂。

痛斥完一干手下,黄德和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细思前线怎么会出现孩子时,他登时想起了郭遵搭救的那个孩子,立即蹲下身,一边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李均维的脸,一边伸手探入李均维怀内摸索着什么。

看见李均维的脸,黄德和大喜,险些没乐出声来。

虽说如今自己已把能威胁自己性的败兵除掉了九成,但三川口战败,自己身为主将之一,难逃其咎,平级调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有了这孩子一切就不一样了,以这孩子特殊的身份,料想自己不仅不会遭受贬谪,甚至还能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当下也不和众人再作纠缠,留下了二百余人继续搜寻溃退的宋兵,自己则带着一众亲兵,马不停蹄向南而去。

黄德和不知的是,他离开不久,就有数十道黑影遁入了宋军的营帐之中,及至天明之时,二百人除却三五个活口,余者被尽数屠灭。

后脑一炸一炸的,如同裂开一般,虽说是白天,但眼前仍是阴翳氤氲。他努力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庆幸起来,但后脑的剧痛再次被牵动,险些没让他再度昏迷。闭眼喘息了良久,眼前的一切才逐渐明朗。

他还身处于马背上。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与其说是骑马,还不如说像物什一般被马驮着。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手脚都被人用麻绳绑在了马腹上。他想张嘴叫嚷,却发现口中被塞了一团硬物。他不禁气结,才脱狼口,又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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