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热火朝天,难得他盘坐的这块地方因着光线差些而保留了些许清静。
临岸而坐,再清静,也看得到如鱼得水的公子少爷们,与笑厣如笑的众多红妓,更听得到画舫之中余音不绝的轻歌曼舞。
于是这份清静,其实也不太清静,只是相较而言,凌平湖中,此地已是最为安静的地方了。
莫九无言地坐着,眼帘缓缓垂下,落在湖面上,他伸手将五指浸入水中,感受着湖水的沁凉。
“我记得,你家九爷好像不会水。”
即便十二年过去,年纪小小的她状似好心提醒他的这一句,仍犹如在耳。
后来,他问她在华音阁水边为何会晓得他不会水?
本是奢望着她会如他待她不同般,也待他不同些,岂料她却言不过是高声试一试,哪里晓得便一语中矢了。
“莫世子妃为莫九爷连请好几台戏,出出精彩,奈何入不得莫九爷的眼,莫九爷人中龙凤,凡夫俗子自看不上,但有一句,不知十一当说不当说?”
“不是我知,而是阖京皆知。”
“莫九爷也已到该成家立业的年岁,相较起其他,挑最适当的人,让她成为莫九爷身后的贤内助,往后的路,莫九爷也不会走得太过艰辛,此方才是至关紧要。”
再后来,他到了婚配的年纪。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去见她,想着她若也有心,他会等她长大,再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地迎娶她过门。
然而,她却同他说了这些,说得有依有据,说得字字在理,说得他无从反驳。
当时他沉默着,只有他自已听到自已的心在那一刻摔成碎片。
她年岁比他小,思量谋虑却比他深,她要他助的,正是他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入仕为官要倚靠的仁国公府。
他没有理由摇头,他只能点头。
帮着莫息解决了莫家迫在眉睫的棘手景泰蓝,随后他便把自已一生的幸福亲手葬送。
娶庄眉,非他所愿。
然而,倘若娶不到他想娶的她,那么他娶谁也无甚不同。
这些年来,庄眉无所出,他接连抬进门的十一个妾室也俱未曾怀胎。
他也知道,因此,旁人诸多猜测。
庄眉更是看了好些对怀胎方面医术高明的太医,每每都得吃不少汤药调理身子,那些妾室自然也未安份过,私下买来吃的偏方更是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他不在意,全都不在意,也任由她们随意折腾。
因着他知道,不管她们怎么求神拜佛,调理吃药,她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生下他的骨肉,他不会也不愿意让她们有这个机会。
从来,能当他孩儿的母亲的人,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