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几人已进到内室。来不及多想,他示意封朔跟上。
因为前世的相处,内心深处,他实在没法把封朔看成普通孩子对待。
几人坐下,彼此静默了会儿,还是封黎笙先开的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没说具体什么事,可在场几人却都明白。影粟喝了口茶,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那是个阴沉沉的雨天,太子殿下一行人回京,眼看着过了前面的驿站就到了京城范围。趁人不注意,殿下突然把我叫到近前,给了我一个木匣和一封信,说他想太子妃了,让我把东西送过去。说那匣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是他为未出世孩子寻的护身符。
殿下和太子妃感情极好,类似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往常这种事都是交给下头的人去跑腿。我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可身为属下,刻在骨子里的信念,让我只能服从。”
“可等我快马加鞭赶过去时,鲁国公府已挂上了白帆,同时传来殿下被杀的消息,我来不及悲痛,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太子妃,可我终究去晚了一步,我过去时,太子妃已被一箭射中胸口。
好在太子妃吉人天相,心脏的位置比旁人略偏。”
这倒是与当初说秦宴的对上了,封黎笙问:“那你可看清了动手之人?”
影粟摇头又点头:“当时一心只顾太子妃,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带着太子妃离开东躲西藏,一路上遭遇过不少刺杀,这些人有的来自江湖,更多的是高门贵府豢养的死士。”
封黎笙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涩然。
先太子妃秦芜,京中有名的才女。与苏倾的旁门左道不同,人家那是真的有才。
他还记得两人大婚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闯过重重关卡,终于娶回新娘。祁佑看着秦芜时,眼眸明亮如星辰,当着秦父秦母的面保证以后定护新娘子一生无忧。那时京中无人不赞一句金童玉女。
可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祁佑被刺身亡,秦芜颠沛流离。
至于说为什么不来找他,或是进宫找皇帝。
不用想也知道,那时朝中风声鹤唳,外头又有那样的传言,想来他们已经不敢轻信任何人。
而那时大夏和北狄的战势焦灼,他在前线也是分身乏术。
到此刻,他都不得不佩服背后之人的心思缜密。
“我们一路逃到了高丽,在那里雀奴出声,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可那群人最终还是追来了。”
听到这里,沈明娇忍不住看向封朔。果然见小家伙脸色紧绷,虽然这小孩平日就喜欢冷着个脸,可她还是能分辨出他此时心情很不好。
沈明娇什么也没说,心里暗自盘算着等明日给他弄点好吃的。
那边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看清那射箭之人的长相了吗?”
问这话的是封黎笙,他发现在整个事件中,这个穿着黑袍的射箭之人出现过好几次。
“那一次我们遇到的全是好手,经过那两年的颠沛流离,留在太子妃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大半,当时我也受了重伤,打斗中回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个黑衣黑袍的男人朝太子妃射了支箭。”
“那人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我应该认识,可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沈明娇:“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你认识,可能还比较熟悉,但是他表现的与平时很不一样。”
影粟也想过这个可能,若是这样,那范围就广了。他虽是暗卫,可常年在宫中,再加之时常贴身跟着太子,见过的人无数,
一直安静的封朔突然开口:“我能认出他。”
沈明娇诧异的扭头,提到那人时,封朔依旧绷着一张小脸,眼中却迸发出偏执的恨意:“只要让我再见到,我一定能认出他。”
几人闻言却都有些沉默,那时这孩子才多大,却一直记得,可见这孩子的执念有多深。
倒是封朔,说完这话后,点继续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坐着,好像就只那么一说。
影粟暗叹口气,转移话题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恰在这时,弥月正好过来找影粟,听到这话,她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封黎笙看像沈明娇,显然是询问她的意思。
沈明娇想了想:“自打我来了这里,就一直在殚精竭虑,也没怎么放松过。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倒是想多留些日子,”
封黎笙点头:“来之前我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你想留多久都可以。”
应该说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短时间内回不去的准备。
好在因着他重生,一些事情提早做了部署。大夏国近几年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争。
“那好,我们多住些日子,等到天稍微冷了再回去。”
这些封黎笙自然没意见,他对影粟道:“到时候你带着朔儿一起回去。”
院中的弥月握紧了拳,未等影粟的回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急步出了院子。她怕若再待下去,会听到那个让她窒息的答案。
影粟扫了眼门口方向,冷寂的眸中含了些笑意,
而后艰难的站起身,对着封黎笙缓缓跪下:
“肃王殿下,属下想要向您求个恩典,请求返还属下的自由之身。”
沈明娇赶忙捅了捅封黎笙的胳膊,示意他赶快答应。
封黎笙见此,再想到刚刚院外的脚步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站起身,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来,郑重地道:
“今日由我代替祁佑返还你自由,从此以后,你便只是影粟,不再属于皇家暗卫营。”